工部诸司掌印郎有九人,除开戴梓不在之外,余下八人尽皆在场,人数说来并不算多,可构成却是复杂得很——都水清吏司郎中孙东方是弘晴的人,屯田清吏司郎中麻古是三爷的门下,这两位都属弘晴之嫡系,可除此之外,虞衡清吏司郎中齐大作是八爷的门下,营缮清吏司郎中陈不思是九爷的包衣奴才,节慎库郎中陆大智是五爷的人,杂科郎中钱文三是七爷的门下、窑冶处郎中诠妙是十一爷所荐,而算房郎中陈全新么,倒是正牌子科举出身,虽不属于哪一方势力,可与弘晴也就是若即若离罢了,实在谈不上有甚亲近之关系,至于左侍郎鲁闽与右侍郎巴郎普么,都是只管依令做事之辈,属于那种推一下就动一下、不推就不动的主儿。
工部这等复杂局面的形成说起来并非弘晴本意,实际上,若是可能的话,弘晴真想将所有掌印郎中全都换上自己人,可惜想归想,做却是不能这么做了去,没旁的,眼下的工部已经是弘晴说了算了的,若是再将所有掌印郎中都换上心腹手下,没地便要招来老爷子的猜忌之心,也正是出于这等考虑,自打康熙四十五年顶翻了李光地之后,弘晴仅仅只是对最重要的都水清吏司掌印郎中做了调整,其余各司处基本保持不动,好在弘晴威势足够,下头那些个掌印郎中们还真就不敢轻易撅蹄子的。
当然了,轻易不敢乱动并不代表着真的不敢,以前那是被弘晴压住不敢动,而今既是多了个弘历,情形显然就有所不同了,这不,一阵令人难耐的死寂中,就见胖乎乎的齐大作已是笑容满面地站了起来,朝着弘历一拱手,煞是客气地表态道:“下官齐大作,忝为虞衡清吏司郎中,喜闻小王爷前来工部帮办,自当效犬马之劳。”
“多谢齐郎中厚意,小子若有不是处,还须得齐大人多多包容才好。”
先前那阵难耐的死寂中,弘历的脸上虽笑容依旧,可心底里其实却已是发了慌,没旁的,真要是无人理会其之表述的话,那后果可就相当不堪了去,至少威信受挫是不免之事,再想要树立威望,可就不知要等到何时了的,而今,既是有了齐大作的示好,死结自也就此打开,弘历心中当真欢喜得很,不过么,倒也没甚出格的表现,仅仅只是温文尔雅地逊谢了一句道。
“该当的,该当的,呵呵。”
若是可能的话,齐大作其实并不想出这个头,概因弘晴那个“官场屠夫”的名号可不是白叫的,而是用无数官吏的血染红的,尽管有着八爷在后头撑腰,齐大作也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成为弘晴屠刀下的新魂,奈何他却又不能不出这个头,没旁的,只因昨日八爷就有过交代了,要其不遗余力地支持弘历,这可是死命令,齐大作自不敢有违,刚才鼓勇而出倒是爽了,可眼角的余光一扫见弘晴阴冷的面色,脸上的笑容顿时僵在了当场,心一虚,自不敢再跟弘历多拉呱,干笑了两声,便慌乱地又落了座,额头上的汗珠子瞬间便沁出了密密麻麻的一大片,显然已是彻底乱了分寸。
“下官、下官,呵呵,下官陈不思,乃营缮清吏司郎中,久闻小王爷高才,今能得在小王爷手下共事,下官幸甚,幸甚。”
齐大作这么一出头,陈不思可就坐不住了,不为别的,只因他昨日也得了九爷的死命令,同样必须帮衬着弘历对抗弘晴,若是齐大作不出头的话,陈不思还可以藏着不动,可齐大作都已是表了态,陈不思登时便被逼到了墙角上,没奈何只好一边在肚子里狠骂着齐大作,一边紧张兮兮地站了起来,干瘪瘪地客套了一番。
“陈大人客气了,能与陈大人共事,小子三生有幸焉。”
有了齐大作的出头,弘历的难关就已算是过去了,再多了陈不思的锦上添花,弘历脸上的笑容顿时便更灿烂了几分,口中说出来的话么,自也就更从容了许多。
“呵呵,不敢,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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