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年轻母妃道贺,嫡福晋代为表示即可,不知怎的襁褓中的婴儿就大哭起来,折腾得数位太医院院使忙乱了一昼夜,方才留住性命。
墨晗只说谁也未曾碰触,连屋都没进过。我自信她,偏就有人不肯罢休,牵扯上五弟夫妇。
阿玛的梦终是要醒,谁也不是额娘,不是!
宫中事,不过人心尔。刘氏聪慧,擅度人心,终是难解前情,额娘怎会疑心五弟,那跟亲生的儿子向来无异。
四弟来找我和大哥,说是五弟疯癫,哭哭笑笑念着额娘。那是他没见着阿玛模样,若是此情也算疯癫,阿玛怕是早入魔境。
这不,两年来日夜操劳,丝毫不顾着自个儿身子,还是在寻死,偏又不肯心死。
犹记少年时,皇玛法和叔伯们提起阿玛往时,笑语间所讲哪里是我平日所见,喜怒形于色,长篇累牍,爱恨分明,今日方信。
病入膏肓,更无所忌,唯心之所系念念不忘,不曾提的恨不能全部道出,断续间叹之悔之。
那日夜雨,额娘回宫,恰见刘氏于暖阁之内额娘心里委屈,阿玛也委屈,偏生两人别扭得一如少年夫妻,谁也不肯多讲一句,没几日又好得从前也似。额娘无恙,阿玛这心里却落了病,直至额娘再寻不着,也没道个明白。
我和大哥皆信阿玛对额娘情深,却也深知男人本性,何况他是皇帝。
不劝还好,这一劝险些将人逼疯。哪里来的劲儿?手边能碰到的统统摔过来,破口大骂,越骂声越小,委屈得跟个孩子似的,全部的气力扣住不曾离身的一对戒指,喃喃低语,听得我们哥儿俩都心酸起来——“只有你信我,只有你。”
半晌无声,呼吸轻得几不可闻。
出了门再细听,果然——
“这世上,再没有第二个人信我,你还不要我了,不要了。你怨我吧?应了你的我终是没能做到,终是我负了你,哪怕那时你已不在。月儿,哪儿有那么多的离奇,哪儿又有那么多的缘分,你根本就是怨我,不肯再见我,我知道。刘氏不是你,从来不是,我知道。我多希望她是,总盼着你回来,偏你不肯回来自欺欺人,怎么都不对。你等我,我去找你,天涯海角,上天入地,我找你。笑意,你知道数着日子过是什么滋味么?原不信命数,如今也信了,终是快到了,到了时候自然就见着了。你等我,可别忘了我,要忘就把我原先不好的那些全忘了,好的忘了也不打紧,咱俩重新来过,好一辈子,再一辈子,生不离,死不弃。原不信,没了谁不能活,后来我全信了。”
这些话,阿玛断不会说给我们听,哪怕他不在乎谁听了去。
这些话,憋在他心里太久,太重。再不说,怕是真要留到下辈子去说了。
只盼着,如他所愿。
我们兄弟不知命数,只得守着,希望他能好起来,哪怕不好,也别再受心苦。
终是,他追她而去。
留下的捏于指间,并非戒指,只一笺信——来生,只我和你两个。
额娘的字向来形似阿玛,如今再看,竟分不出是谁所写。阿玛说得对,夫妻俩怎分你我,你笑我笑,你疼我疼。
如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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