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到这种恶声恶气话语，不用说，这又是被孩子们唤作亲娘的韩凤英发出的论调。

    被人们私下里称为公婆娘的这个结结实实女人说什么啦？哦，她在家门口双手撑腰，咬牙切齿这么说道：

    “蒯凤这个疯丫头，整天在外面疯，到现在还不晓得回来！等她回来，看我不把她腿打断！”

    家里人都对她怵三分，还是老头子蒯德林硬生生说了一句：“好了好了，不要在门口咋咋呼呼了，有什么事情，你给我到家里说！”

    丈夫的话，她大多数得听，于是识相地从门口返回家中。

    老气横秋的蒯德林有两个老婆，尽管是旧世道所遗留产物。

    可别小看这个平时嘻嘻哈哈的老顽童，他十多岁就顽强跟着大人从苏北贫瘠农村来到都市闯荡，摸爬滚打几十年，终于在一家大型国营企业——纺织机械厂立足，凭借他的聪明才智刻苦钻研，最终达到货真价实的八级钳工职称，令同行们钦佩不已；有几次深更半夜，厂里派小轿车上门接他到厂里处理紧急事务，令邻居们羡慕不已。

    他已经50开外的人了，每年秋季玩蟋蟀的劲头不在年轻人之下。

    一年半载，他有机会到外地出差，一去就是十天半月，爱开玩笑的邻居对他如此说道：“德林呀，你老是出门在外，老婆空在家里，你就这么放心啊？”

    他满不在乎地回答：“没有关系，我的老婆不好看，没有人要！”

    瞅瞅四周没有人，对方还是压低声音提醒他：“我们晓得你的大老婆她是个公婆娘，可是你的小蛮子你要当心哟！”

    拥有大小老婆的蒯老头子和皮肤白兮兮的小老婆刘桂花相处的很不错，却有点敬畏黑黝黝的大老婆韩凤英。

    说来有趣，小老婆还是缺乏生育功能的大老婆主动热情张罗的呢。

    同样来自苏北贫瘠农村的韩凤英早就和蒯德林相识，她吃苦耐劳，他勤奋能干，热心人一掺合，俩人水到渠成结为夫妻。

    很不幸的是，身子骨强健的她天生没有生育能力，难怪人们偷偷摸摸把她叫作“公婆娘”。

    为了永远维护和他夫妻关系，更是为了蒯家延续香火，快人快语的她经过熟人联络，给有苦说不出的老公找了一个二房。

    居住地绝大多数人是从苏北来的，这个叫刘桂花的小老婆稀缺地从苏南农村来，籍贯苏北的人们习惯称籍贯苏南的人为“蛮子”，就这样，人们就热衷于叫她“小蛮子”。

    公婆娘真有眼力，她推荐的小蛮子真能生，接二连三生了五男一女六个孩子！把个蒯老头乐的合不拢嘴。

    能够凭本事赚钱的蒯老头，对给孩子起名字采取无所谓态度，大的叫大毛，后面二毛c三毛的就这么往下叫。

    第四个倒是生了个闺女，相当于初中文化水平的小蛮子刘桂花不高兴了，数叨他：“丫头叫什么毛？这多难听呀！”

    他嘿嘿一笑，对她说：“好，好好，这样吧，儿子就这么毛下去，闺女的名字由你来定！”

    天生皮肤白净高个子桂花一本正经想了片刻，给闺女起了个单名——凤。后面两个小子依次叫四毛c五毛。

    孩子们叫亲生母亲妈妈，叫大老婆该叫什么呢？还是小老婆出了个好主意，叫大老婆为亲娘。

    都市棚户区普通人家，父亲月收入六七十元，母亲月收入三四十元，习以为常；有的人家，母亲都没有工作哩，那是分文没有，这也不足为怪。蒯家大大小小八口人，小日子却滋润得很，在厂里举足轻重的老头子蒯德林月收入一百几十元，小老婆刘桂花早就在纺织厂做工，一个月九十多元，勤俭持家的大老婆韩凤英在里弄生产组做活，每个月也有二十来元收入。

    值此这般时代，都市每人每月基本生活费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