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凉的指尖触到签筒的瞬间,她便本能地缩回,勾连出细小的一叠,在桌面上滚了滚便止住了。
她哆哆嗦嗦地要将签纸拿捏住,两指颤颤无论如何都触不到白纸的边缘,反而带起一阵风,将纸拂落在地上。
她弯下腰想去捡,动作却像极了没上油的人偶,每个关节都僵硬着弯曲不得。直到她身边的考生看不下去了,动作敏捷地一把拾起,交递在她的掌心,并贴心地包起她的五指,让她仔仔细细地握着,才没让签纸再次滑落。
她便保持着握拳的动作不动,仿佛失了灵魂一般,不知该如何继续下去。
一刻钟。
她愣了一刻钟,才渐渐有了神智。缓缓摊开掌心,她小心翼翼地用另一手挑开签纸,纸上三个字如一团腾腾地黑雾,直袭她的双眼。她双眼刺痛,腾地一下一甩手,签纸再次滑落在地,她却踉踉跄跄地后退了一步,捂着眼睛,双唇翕动却最终没有发出声音来。
掌心洇开一抹黑色,似是在嘲笑她心内晦暗的空虚。
饮酒歌
什么意思?
她脸色煞白,满目是无尽的黑。
明明三个字都认识,在脑海中却无论如何都串不出完整的含义。
下一个,请准备。
清脆的声音随着触目的字,扰了她的耳,乱了她的心。她茫然地抬起头,对上讲台上主席清澈的眼眸,目光里明明白白地写着:
你在说什么?
主席看不懂她眼神中的茫然,只当她是普通的紧张,对她温和地一笑便别开眼去,徒留她眸光空荡荡的不知看向何方。
然后,她被狠狠地推了一把。
“看什么呀,到你了。”
她回过头,发现时先前为她捡起签纸的考生。轻轻地扯了扯嘴角,她生生地扯出一抹笑意,就像是掌心中扯出的细密伤痕,细细的一道弧度,每一寸都无可奈何地疼。
只这么一瞬的分心,原本封闭的状态被陡然打破,四下的人声顺势介入了她的世界,她这才注意到,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到她的身上,原本人群中间的那位少女已经对着最前方的三位评委默默地深鞠一躬,从侧面退下了。
那是密密的人群圈出额一座孤岛,孤岛里有声音在飘荡。她一直站在人群之外,漠然地望着这一切,等待着自己进入孤岛的时间。
而此时,便是入围城的时刻。
她本想理理衣襟,却扯到了松松系在颈项间的丝巾。她本想顺顺头发,却抽出一绺飘荡的发丝。低低地叹了口气,她走向人群的中央。
步伐是僵硬的,脑海中的黑雾渐渐消散,却显现不出《饮酒歌》的乐章。熟悉的旋律在耳畔响起,她颤颤地开口,却发不出声音。
原本颇有些期待的评委面色暗了暗,但见她很努力地发声,不愿打断她的挣扎。
她仍在努力,额角汗珠细密,聚而不落。
伴奏过半,她终于发出了声响,却教评委的彻底失去了兴趣。
生涩颤抖的发音,犹如破裂的风琴,在瑟瑟的秋风中奏出不完全的曲调,比锯桌腿的拉锯声更教人心碎。
人群也有些颤动,却还守着围观的原则,没有打断没有纷扰,隐隐的不耐却入沉沉地空气在四处弥散开,压得她的声音更为颤抖了几分。
终于,一位评委终于忍受不了她颤抖的声线,抬手示意她止住。她略略抬头,眼眸中划过不易觉察的悲伤。安静地鞠躬后,她缓缓地退下。她离开的瞬间里,人群簇拥着动了动,却又很快恢复了平静,下一位考生的嘹亮的歌声已经在“孤岛”中响起,再没有人注意到她这个提前离场的失败者。
她的退得很慢,直到完全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后才加快了步伐,待到出教室门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