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暖燕雇一车辆马车,独自一个人来到淮南山,在山下就下车,自己走上去,正日当头,夏良俊双手背立,长衫飘扬,仿佛是在这片一望无限的山里,做最后的嘶竭。
“大哥。”夏暖燕走上去,轻声叫着,哑然的声音很快,就没入无尽的干风中。
夏良俊转身,夏暖燕心颤粟了一下,脚步下意识的往后挪了一下,几个月不见,眼前的夏良俊,已经没有往日的雄风绰绰,他的笑容里更有着隐隐的忧郁,仿佛一夜尽苍桑。
“我们的暖燕真的长大了,嫁人了,就真的,忘了家了。”
夏暖燕心里只觉又惊又毛悚,“大哥,发生了什么事?”
夏良俊喉咙哽咽,幽幽的看着夏暖燕,从嘴缝吐出一句话,“我娘,走了,走时,爹一直陪在她身边,娘,走得很安详,也很满足了。”
夏暖燕惊恐的抬目,对上夏良俊红着的双眸,顿时百感交集,悲从中来,是的,她恨过大夫人,恨过夏家所有的女人,是的,她曾经对天发誓,一定要让夏家那些女人,过上风雨飘摇的生活,可是,她却从没想过,要看谁死,而事实,她只想要眼不见为净就好,并没有真心的想过,要夏家女人,如何。
“大哥,怎么会这样的,几个月前,大娘她,不是还好好的吗?”
“大夫说,是忧郁成疾,其实,自从你嫁了,爹天天思念着你,很少在家,娘和丙位姨娘也没几天开心的,娘说,有爹陪着走到生命的尽头,她无怨了,余愿也足了。”
夏暖燕咽着口气,斜目看着夏良俊,“她怎么能无怨了,大娘爱着这个男人,一辈子,守了她一辈子,为他生男育女,怎么能无怨,爹给过她什么了,除了锦衣玉食,什么都没有,她怎么能无怨了,她怎能么就无怨了。”
夏良俊拍着夏暖燕的肩,“暖燕,别激动,娘说,女子用情至深处,图的,不过一处归宿,我不明,难道嫁作人妇,你还不懂吗?”
夏暖燕嘴唇哆嗦,想再多言,看着夏良俊,却说不出口了,夏良俊向来,还是疼她的,虽然不明显,作为夏家长子,自小到大,他都没有奚落过她半句,更没有像其他姐妹那般,说她是个来路不明的野孩子,如今这个节骨眼上,还要夏良俊来安慰自己,她这个小妹,就有点过份了。
“大哥,大娘有留下什么话吗?”
“有。”夏良俊果断的答着,言语又搁了一下,他撩起夏暖燕的碎发,深吸一口气,“娘说,最遗憾的是,没见着你最后一面,她想和你说句,对不起,夏家大夫人,如果不是她纵容姨娘和弟妹,你也不会生成如此倔强,也不会,有家如无家。”
“这本就不是你的错,白如月也没有错,小小年纪,让人就受尽排挤,娘说,如果是她的孩子,她一定会心疼死的,所以,暖燕,让我代娘和你说句,对不起,没把你当自己的女儿来看,你原谅她吧。”
有句话,夏良俊说对了,白如月也没有错,是的,被人糟蹋,不小心怀女,十月怀胎,说句实在话的,这个胎儿在白如月肚里,是一个耻辱,她错就错在,没有勇气剥夺这个小生命,同样没勇气生下夏暖燕之后,苟且偷生,错就错在,她给了夏暖燕生命,同时也让夏暖燕一个,承担了这份屈辱。
液体在夏暖燕的眼眶中打转,她仰起头,硬生生的把泪水逼回去,“为什么。为什么要说对不起,为什么我还没好好的过上日子,她就去了,为什么!”
“暖燕,别这样,大哥看到你这样,就没辙了。”夏良俊把夏暖燕拥入怀里,心里百般不是滋味。
这些年来,夏家的夫人和夏暖燕,从不用争争吵吵,却未曾好言说过半句话,夏暖燕已经习惯了,在所有人面前,不哭泣,如今,她已经习惯了,不为夏夫人流一滴泪,还是,习惯了,不在夏良俊面前软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