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霄静默无声地向前走着,千般盘算在脑海里翻来覆去过了一遍,一时之间却想不到万全之策,忽然发觉身边的人停了下来,他回过头,只见归旋在夜色中站定,目光远远遥望着白梅丛中的一漏孤灯。
“阿旋,怎么了?”
她望着那里静静地说:“你先回去吧,我想到佛堂去住几天。”
湛霄闻言不禁脸色一变,伸手攥住她的手腕道:“今日之事我们再好好商议!阿旋,愈是这种时候愈要我们夫妻同心”
归旋打断他的话:“我没有怪你,我知道你的难处,知道如今偃修是以长公主的案子为要挟逼你纳这一妾,若你不允不知还会生出多少事端,于我于侯府都不利!这些我都知道,我只是想静一静!”
“阿旋”
“湛霄,你说要与我商议,可该怎么办我自己都未想好,你让我拿什么和你商议?!你让我一个人想一想,让我一个想一想好不好?”
他紧紧盯着在她,瞳孔中某一瞬间燃起隐忍难抑的激荡和痛苦,过了一会又慢慢平复下来,终于缓缓放开她的手,温柔地对她笑了笑,“好。”
说罢转身离去。
夜色中一袭青衫孑然的身影缓缓远去。
楚归旋无声地唤了唤他的名字,眼中星芒一闪而没。
佛堂之内依旧白壁如雪c烛光如映,佛祖神像安静肃穆地供奉在正中,青烟缭绕之上依旧眉目慈和c沉静而庄严。
三年前的一切犹如发生在昨。楚归旋仰头望着佛祖,一位老年女尼缓缓从帘后走出,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
这名女尼面目熟悉,上一世归旋被关佛堂六十七日,正是她每日前来送斋礼佛,而前世最后一夜她被状若疯癫的楚归旋赶出佛堂。
归旋对女尼恭敬一礼,“静慧师傅。”
书斋之内,慕湛霄展开一本空白的奏章,提起笔润了些许徽墨,手中狼毫一字一字极缓而落。
这时朱门“吱呀”而开,他心中一喜,抬起头,眼眸却微微一黯,搁笔起身道:“父亲。”
靖安侯不动声色地走过来看了他桌上的奏章一眼,微微笑了笑,“在写辞妾的奏折?”
湛霄垂眸,“是。”
“你为楚归旋做了那么多,她便不能为你稍许退一步?”
“这一步阿旋退不了。”
“你可知道皇上为何未将公主被刺一案的结果先公告天下,而是先行告知侯府?这一纸奏折递上去你可知到时会有多少的风浪和变数?”
慕湛霄缓声说道:“儿子知晓。”
靖安侯这次当真笑了起来,“好c好,靖南侯为博美人一笑多大的风浪都担得起,果然是宁负天下不负卿!难道,你心里除了楚归旋的一颦一笑一瞋一怒便再也没有别的了吗?哈哈,为父只可惜你那些忠心耿耿的属下居然随着你这样的主子白白送死!”
慕湛霄闻言不禁脸色一变。
靖安侯眼中却露出些许疲惫的悲色,“湛儿,我是你父亲,你是怎样的人我怎会不了解?你现在已经长大了,为人处世缜密精细,才智谋略更胜为父,但成大事者从来不是只靠谋略和实力,做一个忠臣良将要狠得下心若当真要走另一条路,更要狠得下心。”
慕湛霄单膝跪倒在地,“父亲!”
靖安侯长叹一声,默然许久,轻轻拍了拍儿子的肩膀,“湛儿,为父只你一子,随着你生死荣辱都也无所谓。不过还是那句话,你的肩膀上还扛着慕氏数千族人的性命你,好自为之吧。”
慕湛霄低垂着头,哽噎无声。
次日散朝之后,湛霄去了天策军行营。
大帐之内,任荻上前禀报道:“宫中有消息传出,皇帝下圣旨前与太皇太后在立德殿内密谈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