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勤勉,这个月也试着将一个茶园和两个农庄拨给她管理。这几处产业的收支简单,但账目却做得规规矩矩丝不紊。归旋知婆婆的意思是让她由浅入深,顺道学习侯府的账目条理。所以她将这几处产业几年内的账本全都拿回来仔仔细细查看,一条一条核对比较。
这一日,不知不觉又看到子时。她合了账本,推开窗户,看看天上满天繁星,又看看对面依然亮着灯火的书房,不由笑了起来。
她出门来到小厨房,挥退正打着瞌睡值夜的小婢,挽起袖子先取了两吊上好的清汤,又取了竹荪c菜心c鸽蛋c山淮,接着改刀c上火c调味,不多时,两盅味美色清的素汤便成了。归旋想了想,又取了一壶三年的玉泉酿放在托盘之上。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案前,执笔批字的湛霄微微一笑,垂首道:“进来。”
门“吱呀”一声推开了,一女子托着食盘娉娉婷婷了走进来。
湛霄抬眸一笑道:“今日为何有酒?”
归旋板起脸蛋将食盘“啪”地一下重重放在桌上,“哼,某些人为长不尊,不许旁人耍赖熬夜,自己却夜夜秉烛夜战。这玉泉酿助眠又不伤头,你快些喝了速速睡觉!”
湛霄不禁失笑,“阿旋不用担心,我自幼修习内家心法,每夜调息入定,歇息一刻足抵常人三刻。”
归旋顿时来了兴趣,“此话当真?可是达摩一派的内家法门?可会像达摩祖师一样一苇渡江?”
他摇头笑道:“咱们边吃边聊,不然汤都要凉了。”
汤是极好消化的竹荪山淮汤,清而味醇,毫不油腻。用完了,湛霄却说:“吃完了不可马上歇息,我陪你到花园走走。”
归旋自然求之不得,“好啊,咱们就去浮翠湖那边走走吧,正好看看那边的荷花。”
两人推门而出,满天繁星入眼c夜风清香拂面,园中一片静谧而又安逸。两人踏着细细虫鸣,绕过假山流泉,沿着一条从月洞门铺开的圆石小路一路走到鱼隐亭边的浮翠湖。
此时,湖中的莲已经盛极将衰了。
归旋静静看着夜色下清娆的芙蕖,低声道:“今年的夏天快要过完了。”
她的音色温柔,却似带着一丝莫名的叹息。
湛霄问:“阿旋,你已经数月未出侯府,闷不闷?”
归旋一怔,“没有啊。我每日忙碌,又有你和婆母相伴,哪有什么闷的?”
他唇角弯起一抹会心的浅笑,“我记得你小时候总是说,长大了要去烟花三月的扬州,要去西风烈马的塞外,更要去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的北疆。这侯府再好,也不过仰头一方青天,俯首几曲清流。阿旋,你当真不闷?”
那样久远的傻话居然还有人记得,归旋亦会心微笑,眼角却又有点止不住的模糊和潮湿,她缓缓说道:“人生有得必有失,一个人自由自在虽好,但不及你我相伴万一。”
湛霄不语,过了良久,忽然转头对她朗然一笑:“阿旋,我带你出府吧。”
“啊?”她一时愣住。
“我虽不能如达摩祖师一苇渡江,但至少能带你在这侯府内外来去自如。”
“啊??”
她还呆在那里没反应过来,人便已被他扶腰挟起,顿时间两鬓生风c脚尖离地,一晃眼便已来到侯府的屋顶。归旋拼命抑住即将冲口而出的尖叫,回头瞪眼看着慕湛霄。这一瞬,他又笑了,脸上的笑容让她想起奇幻瑰丽的云海,明月而出的天山。
下一刻,又是腾空而起。
不知过了几番起落,他方才将她放下。归旋看清眼前的景色,不可思议地喊:“天,莫湖!”
她大步跑过去,“看,那里有船!”
湖边躲在凉棚里睡觉的船家伸出头来,嘟嘟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