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油,窗纸雪白盈亮,从那窗,可以看见隐在绿树丛中的一角房檐。
花瓶里,插着她每天都能从院子阶上捡来的一枝沾露梨花。
捡的次数多了,她哪会不明白这是谁的杰作,是谁哪来的闲情逸致,又是谁为了讨她欢喜做的事情?
整座府邸不就一个他嘛。
院子外的花树依旧浓绿成荫,可毕竟是秋天了,多少有些凄清。
深院门闩,静静的没有声音。
霜不晓手里捧着书,忽然看见一团亮亮的白,摆动着四条小短腿,朝她跑了过她看着那晃悠悠的一团自,眼睛就亮了。
只着白袜的脚踩着厚厚的毯子小跑过去,一把将它搂了起来。
“你好可爱欸……你是谁家的狗狗,怎么跑到我的院子来了?”温柔的抱在怀里,那狗儿居然伸出湿长的舌舔了她的鼻子一下。
她笑开了,“你真淘气,到底是谁家的?”
“它是我专程带来呈给夫人的。”人未到,一团红滚滚的球……不,人,滚……走了进来。
“苍将军!”
“夫人。”见了礼,容貌没什么改变的苍古见还是一副眯眯眼,还是茜红色的大锦袍。
“这小狗是你带来的?”
“是二爷要我进宫去抱来的,说给夫人解解闷。”
虽然不怎么情愿,她把小狗塞还给苍古兄。
“我不要!你来找凤鸣吗?他一大早就不见了人影,要到酉时才回来。”
“我知道二爷忙什么去了,我是专程来找夫人的。”
“我说了,那狗儿麻烦你带回去,就算给家里的娃儿玩也可以。”
“属下还未成亲。”
“嗄。”有点不好意思了。
“再说,属下最怕这些小狗小猫、小鸡小羊的东西,我只要一抱全身就痒,您瞧,属下为了带这小东西来,浑身上下都起了疹子,夫人,您就当救属下一条小命,把这玩意拎回去吧。”他红润的脸色发青,就像皱了的橘子,撩起袖子,一看,果然一大片的红。
看他不像作假,霜不晓很好心的把几乎和雪球一模一样的小狗抱回怀里,替它理了理毛,才把它放到脚跟,它嗅了嗅她的味道,又追着尾巴绕了两圈,乖乖卧在她脚边不动了。
“这畜生倒是会认主子,一下就跟夫人混熟了呢。”
“苍将军请坐。”
“谢夫人。”
让丫髮上过荼和荼点后,霜不晓开门见山。
“你也不必一口一个夫人的叫我,我跟你家二爷早就不是夫妻了。”这句话憋了很久,不吐不快。
庄子的人都是新人,随便怎么叫,她只要纠正过来就好了,难的是那些凤鸣的亲兵,还有像苍古见这样知道他们那段过去的旧人,称呼上怎么纠正都不肯改。
“夫人应该不知道我是二爷家的家生奴才吧?”他的声音很低,原来见人就笑的弥勒佛脸严肃了。
“是二爷举荐我去科考,这才入了军队,因屡屡有战功,也才升做将军一职。”
她的目光慢慢从小狗那里回到苍古见的脸上。
“二爷被送往始国时,我正戍守北塞,没能跟上。
等我找到二爷……他那个人,夫人也知道,就那闷性子,吃了什么苦、受了什么伤都闷声不吭。
“回来勤王的路上非常辛苦,那战事历经了十个月之久,要不是二爷遭人暗算,其实叛乱是可以早些敉平的,夫人想必也清楚,抄家、下狱、清佘孽、肃清朝政,这些事情有多么烦人,这期间,二爷几乎没阖过眼,接着又是监国,等到大局安定,距离我们离开始国已经整整两年半。”
她茫然而震惊,只觉得手脚慢慢发冷,心紧缩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