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酒甘甜醇香,本不易醉。可是不知道是生了病后体质减弱受不住太多的酒水还是外头的风过于寒凉吹伤了她,一杯一杯青梅酒饮下,平安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
突然想起来年幼时候,她还是苍河的怀素公主。偶然有一回瞧见父皇和母后相对而坐,举杯相敬,便是她在殿门口也闻见了香气。她从来没有闻见过这样淡雅而曼妙的香气,像是清风吹过开满雪扇花的山坡,一路流窜到她的心底,四肢百骸都似乎被芳香包围。
她疑心那是琼汁玉露,忍不住跑进殿内,叫着“父皇”便扑进他的怀里。父皇一时惊怔,想不到她会在这时候突然冲进来将自己抱住,险些将杯中之物洒了出去。“雪扇啊,你怎么突然来了?”
她在他的怀中扭动着身子,小嘴嘟起,一脸不高兴,指控道:“父皇,你只爱母后,一点也不爱雪扇了。”
父皇一怔。对面的母后轻轻柔柔地笑起来,说道:“莫要胡说了。你父皇怎么不疼你?”
她的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父皇放置在桌面上的杯子,道:“父皇只和母后在这里喝好喝的东西,也不和雪扇说,可不就是只爱母后不爱雪扇。”
终于反应过来的父皇哈哈大笑,将她一把举起。“是父皇不好。父皇若是知道雪扇想要尝一尝,定然不会只和你的母后两人同饮。雪扇可要一试?”
“皇上”她的母后嗔怪着横了父皇一眼,“雪扇不懂事,皇上怎么能将她的话当真?”
她可不高兴了,从父皇身上跳下去一把握住杯子,迫不及待就往口中送。父皇那样疼爱母后,万一听了母后这样说,改变主意不让她喝了怎么办。
她想,这么香的水,一定是甜蜜蜜的滋味,就像画儿姑姑为她制作的糕点那般。
可是汁水一入口中,便是难以置信的哭涩,比她生病时候喝加了黄连的汤药还要苦。苦涩之中带着一股难言的气,似乎从腹中升起直直地冲到她的头顶去。秀眉颦蹙,像是聚拢的山峰。
精致的小脸因苦涩而扭曲,敲上去极为可笑。“呸呸,好难喝,好苦啊。”
“如此,雪扇便明白了父皇为什么不叫雪扇喝了罢?”
她接过画儿姑姑递过来的蜂蜜水一饮而尽,才觉得口中的苦涩之意减淡了一些。她望着父皇笑意盈盈的面孔,颇是不好意思:“是雪扇错怪了父皇。可是父皇为什么要喝这么苦的东西呢?”
“因为父皇和母后都是大人了,大人都是不怕苦的。”父皇笑眯眯地解释。
似懂非懂,她问道:“那雪扇长大了,是不是也不怕吃苦?”
父皇看了她很久,才微笑着将她重新抱紧,声音坚定:“父皇这一生都不会叫雪扇再吃苦的。”
铮铮的话语似乎还在耳边,说这些话的人却早已经回归尘土。旧忆恍然如梦境。
她已然长大了,却没有能像父皇说的那样不再吃苦。相反的是,她习惯了这个味道,苦涩,反而叫她觉得自己存在了。
她枕着石桌,侧颜粉腮,宛如桃花娇媚,面上竟还带着一丝浅浅的笑意,似乎是做了一个极为美丽的梦,浑然不知道此时有人已经站在自己的身边。
方梓书静静地望着她,目光中有着眷念温柔以及可望不可求。他多久没有这样好好地看她了,不知道,他记不清了。明明她就在宫里,可是他却不敢光明正大地去看她,只能在御书房里夜夜对着那一幅幅美人画像,空自想象。
今日下朝四处走动,遇见了谢昭仪。进宫这么久终于得见天颜,谢昭仪心中欢喜,几乎昏倒,言语含蓄地邀请他一同去瑶光台看风景。他心里空得很,想着有人陪着也许也是件好事,于是点头应允。
瑶光台上风景如画,身边美人如玉,可谓是两相宜的美事。可是他却兴致缺缺,无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