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你放心就是了。”
宝玉见趋贤一力担承,明知他贪图钱钞,却也少他不得,故尔连声称谢。趋贤又竭力讨好,说出许多出材的行仗,如何如何方有场面,逞着自己一派胡言,那管礼上行得行不得,只要博宝玉欢心,自己到手,横势他要场面,有他的银钱晦气,俗语叫做“拆烂污”。宝玉那里知晓,翻听得津津有味,深赞趋贤办事之能。其时帐房要想回去,怎禁得宝玉挽留,一半为着趋贤,一半带道请请帐房,定要拉他们吃了夜饭方始放走。趋贤落得受用,趁势过足了烟瘾,乃与帐房同归。当夜就住在帐房家里,将讣闻上的筌条与请点主的帖子尽行写好。
一到来日十下钟,仍穿了昨夜这套衣服,径往法界名利栈来。却巧武书尚未他出,相见之下,彼此略谈几句别后之言。但武书因着前事,心中尚怨恨着趋贤,虽昔时气味相投,结为兄弟,然一般都是小人,究系势利之jiāo,与道义相契者不同。况现今两人比较起来,愈觉相形见绌,武书既做了官,又沾染了官场恶习,眼界也高了,气派也大了,势利也更利害了,漫说是拜把子的弟兄,就是同胞的手足、生身的爹娘,也有些不认得了。照这样说法,从前提拔过趋贤一次,实为私而不为公,不料趋贤做事不密,险些连累着自己,故尔至今耿耿在怀,见面后甚是疏淡。
趋贤睹此神情,以小人之心,测小人之腹,岂有不知的道理?且素晓得武书的脾气,与己志合道同,本是一样,最喜那黄的金子、白的银子,利心比名心更重十分。若送了他黄的、白的,犹如蚊子见了血,眼界也渐渐低了,气派也渐渐缩了。即使乌龟王八,他也肯降尊就卑,与彼结识的了,纵有深仇阔恨,他也肯冰消瓦解,从此和好的了。故趋贤见他轻慢,骄态毕呈,也不生气,只当没有瞧见,仍与他嬉皮涎脸,讲那自己近来的景况。武书颇不耐烦,仰着头只是不睬,及听到趋贤托他荐举、告借银钱的几句话,登时立起身来,愤然答道:“可以可以,但我今天没得工夫,要往沪军营去拜会班大人,请你改日再讲罢。” 说完,便唤外边的从人,高喊一声“来吓”。
这一来,气得趋贤暗暗切齿,然回念一想,原是自己不好,我何必试他的心,招出他许多的官派来。况按照官场定例,下属与上司通过谱的,如在一省,必须将拜盟帖子缴还,方合规矩,他现在已是蓝顶花翎,我则依然白衣,独把盟帖存留,已经僭越,还要同他耍笑,触犯他的xìng子,真是大大的不该。幸亏他欢喜黄白物,尚可解救,否则将事决裂,请不到他,非但无颜回覆宝玉,连我的扣头都甩掉了。我不如扮个小花脸,陪一个礼,将言实说的为是。所以急忙向武书作揖告罪,装着笑容说道:“愚兄失言,有意和你取笑,怎么你起认真来了?老弟台暂且请坐,待愚兄实言告禀后,尽管公出便了,可使得吗?”
武书被他这几句话一说,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脸上红了一红,且见从人进来伺候,便发作道:“你们这班混帐东西,单老爷在这里,怎么躲在外边,茶都不来送吗?” 从人连道了几个是,方才退去。武书即趁势坐下,忸怩说道:“小弟自到此间,并没半日空闲,果是真情,老哥休要意会错了。”趋贤也不说破他,就将自己方才所说的,当作取笑之谈,先吹了一回dafa螺,说起去年在家乡,怎样打着了一张发财票,今春到上海,怎样拍上了一位大富翁,现在这位富翁怎样同我去玩庆余堂,又将庆余堂源流一说,方说到宝玉的哥哥死了,怎样的场面豪阔,要请一位官界中人,前去点主,情愿重重酬谢。
说到这里,武书便抢着说道:“我虽是武职人员,品级却不算低微,像我这样,可合宝玉的意吗?”趋贤道:“老弟太谦了,愚兄早将你保举,宝玉欢喜得了不得,只恐老弟不肯赏脸,故特命愚兄前来相请,今蒙如此俯就,实为万幸,即愚兄脸上亦增光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