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犯了租界章程,不当稳便,故尔权且忍耐,惟有口中声扬道:“顾忠溪,你除非永不见咱,咱便罢休;倘不幸遇见了咱,你也休想活命!咱若软一软心,算不得英雄好汉。如今限你三天,把咱的童儿送来,咱还恕你。三天过后,饶你脱不了咱的手,叫你好看就是了。” 说罢,忿忿然带着徒弟去了。这几句话,原是永贞的落场势,谁知竟取亡身之祸,在永贞梦儿里也想不到。
此时忠溪身虽入内,却在那里窃听。听得永贞声扬,只道他是实言,吃惊不小,与他真有不两立之势。但我不是他的对手,必死无疑。不如我先下手为强,给他一个“ 明qiāng容易躲,暗箭最难防”;又叫“ 恨小非君子,无dú不丈夫”。即忙与手下的马贩,以及认识的马夫计议此事。有的献dú谋,有的愿效力,皆异口同声的赞成。忠溪听众人画策,便问:“你们可知永贞常在何处?”众人均说不知。惟内中有一个马夫晓得永贞常往一洞天吃茶,向着忠溪一说,忠溪即吩咐他逐日侦探,以便伺隙可乘。又择四五个大有力的马贩,暗中跟随永贞,一见可图的机会,立刻动手,使他猝不及备。其余众人把风,亦可以相机帮助。指派已定,均拌着费几天工夫除此后患。正所谓:
谋定月中擒玉兔,计成日里捉金乌。
不言忠溪要暗害永贞。且说永贞回归寓所,愤恨填胸,仿佛仇深如海一般。然犹指望忠溪惧怕,三日之中,或将那娈童送来,也未可知。不意到了第二日晚上,忽然心惊ròu跳,坐卧不安,未识主何征兆,却终不防忠溪暗算。一夜未曾合眼,绝早抽身,也不梳洗,就往外边去闲散。刚到栈门跟首,突然蹿出一只白狗,咬住了他的脚,永贞一时xìng起,一脚把狗踢开,早已活活的踢死了。他也绝不介意,仍往一洞天茶肆中去,怎知后面有人跟随。他上了茶楼,拣着沿窗明亮处坐下。堂倌先端了面水过来,永贞应该要死,便低着头拖水洗脸。不提防楼梯上跑上四五个人,脚声一阵碌乱,永贞刚正举头yù望,绞起那块手巾来揩面,怎料为首跑上楼的人趁这个当儿,双手一举,飞出两个石灰包,照准永贞打去,不偏不倚,正打在永贞双眼之上,永贞躲闪不及,知是仇家来暗算,急忙用手去揉,已经金星乱迸,睁不开眼了。说时迟,那时快,一人拔出两口朴刀,蹿将过来,就向永贞脚上两刀,永贞一只脚虽已斩断,一只脚却没有斩着,吃了这一痛,那一只脚早已提起,竭尽平生之力,踢将过去。拿刀的也未防备,被他这一踢,力量实在不小,把那个拿刀的,与沿窗的一排栏杆一齐滚出窗外去了。众人呐了一声喊,一拥而上,铁尺的铁尺,棍棒的棍棒,均向着永贞打下。虽被永贞拆了两只台脚,一阵乱舞,打伤了好几个人,究竟眼已瞎了,脚已断了,而且痛彻心肺,鲜血直流,怎禁众人乱打?早已身躯栽倒,动弹不得,血晕过去了。众人眼见他不能再活,方始一哄而散。把拿刀的尸骸扛了转去,回覆忠溪,忠溪自然称快,不提。
且说闹事的时候,巡捕见人多势大,虽一面递信到捕房中去,一面也只得袖手旁观。及至人已散了,巡捕头已来了,方上茶楼去查验。见永贞满身血污,横在地上,口中尚有出气,急忙拿一扇板门把永贞扛送到仁济医院,就算jiāo代。麦医生见他伤势过重,知难施救。然永贞心还未死,悠悠醒转,眼睛虽看不见人,却说了几句话,无非是通知徒弟一事。说毕,大声呼痛,情愿速死。医生看了不忍,就将那斩断的这只脚,剩得一根筋相连,也把他割断了,马永贞始一痛而绝。等到徒弟来看视,已经亡过了,只得买棺盛殓,各尽弟子之职,不须细叙。正是:
英雄从此归新冢,jì nǚ原来恋旧盟。
此段已将永贞一生归结,仍要讲宝玉正文。yù知后事,下回再叙。
九尾狐
第三十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