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后,姗然来至席前。叫应了一声,各在身旁就坐,唱了两只昆曲,煞是好听。此时黛玉房中,连客人、校书、大姐、娘姨等辈,一总计算起来,共有三十余人,早已挤得满满。怎见得?有赞为证:
莺莺燕燕,叶叶花花。姹紫嫣红,妃青俪白。一片钗光鬓影,四围粉气衣香。翻翠袖以侑觞,殷勤备至;捧玉钟以进酒,笑语相亲。响遏行云,不让东山丝竹;声传裂帛,还夸北里胭脂。萃群芳于一室,依稀翠绕珠围;聚众美于当筵,仿佛花团锦簇。洵足称繁华之盛、极视听之娱也已。
杨四今晚兴致倍添,因有黛玉周旋其间,面面圆到,不但杨四快活,众客亦皆舒服,所以猜枚行令,酒到杯干,大家都有醉意,差不多有七八分了。杨四见陆月舫转局至芸帆身旁坐下,忽然想起叫二排局,对众人一说,众人乘此酒兴,也皆愿意。惟芷泉、芸帆二人推托不叫,杨四也不相强,听其自便。霎时各把二排局票写好,刚要拿下楼去,忽闻楼下脚步碌乱,石库门外一片男女嘈杂的声音。大家吃了一惊。正是:
收场姑作惊人句,结局还须掩卷猜。
不知为着何事,且听下回详告。
九尾狐
第三回 骋怀娱目余兴倍添 下榻留髡恩情乍结
却说杨四正在高兴时候,写好了二排局票,命人拿下楼去。忽闻大门外人声嘈杂,彼此吃了一惊。究竟什么事情呢?这样的大惊小怪,实是做小说的伎俩,有意要恐吓看官们,姑作此惊人之笔。但这片声音。岂没有一些儿缘故?不要说我做书的必须表明,就是当时杨四同众人,一个个都到楼窗前查问。黛玉是更觉心慌,即差娘姨去观看。及至听得下面回答,方知是祥甫叫的陆昭容,轿子将到门前,不知怎样,那个抬轿的龟奴滑了一跤,跌得四脚朝天,把昭容也跌出轿来。所以昭容同跟局的大姐将龟奴骂个不休,惊动了黛玉家的相帮,以及邻居的王八,都来看视。你一言,我一语,和着叫骂之声,闹成一片。此刻打听明白,大家方才心定。一面娘姨下楼,把局票jiāo鳖腿分送;一面昭容已上楼头,口中犹骂“杀千刀”不止,直至黛玉房里,方始停口不骂。先叫应了祥甫,又招呼了几位认识的客人,即在旁边坐下。
杨四见昭容面皮紫涨,头发蓬松,虽未跌伤,却已受惊不小,呆呆的坐在那里,娇喘吁吁,一言不发。祥甫问道:“你可曾跌痛没有?究竟怎样跌出来的?”昭容道:“ 今朝并勿落啥格雨,勿知哪哼格格杀千刀,勿小心滑仔一jiāo,连奴也跌出来。故歇臂膊浪搭仔腰里向,还勒里痛来呀!”说罢,伸出玉臂,与祥甫观看,果然擦去了一片浮皮。祥甫十分怜惜。杨四忍不住笑道:“今天我们吃酒,一定要大发财,不然怎得他元宝翻身呢?”说得众人大笑。昭容就伸手将杨四打了一记,说道:“ 奴末跌得蛮痛, 还要说格种闲话,阿要气数!”黛玉也说:“杨老勿应该说格。阿姊动气,譬如俚放仔一个屁末哉。” 杨四道:“ 怪不道有些臭,你在那里放屁呢!” 黛玉道:“嘴凶,要罚罚 末好得来。” 杨四道:“是我不好。你要罚我什么,你尽管儿说罢。” 黛玉刚要回答,只见众客所叫的二排局陆陆续续的来了。这几位校书叫什么名姓,我也不细细jiāo代了;倘一个个都要说出来,未免觉得太烦,倒不如简洁些的好。
此时头排局坐了许久,都要到别处转局去了。惟李三三与左红玉来得稍迟,故又坐了片刻,方才各去。临行之际,无非说“ 某老停歇到倪搭来,倪勒浪望 格 ” 这两句话,都是一样的。头排局虽已尽去,然房中依旧挤满。二排来的校书各唱了一只曲子,不是京调昆腔,定是俞调小曲。有的弹着琵琶,有的拉着胡琴,闹了好一回工夫。杨四又与众客豁了一个通关,开怀畅饮,直吃到一点半钟。昭容同二排局陆续散去,众客也见时候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