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卬转了两圈,每一处该看的地方看清楚,每一个该注意到的细节都仔细判别了之后,这才回到中军的位置,狠狠的送了一口气。大军完完整整冲出来了,临时停下脚步,最担心的溃散没有发生,让人不胜庆幸。
军队是一种很奇特的群体。
人们依赖它,依靠它,因为军队能作为人们的依靠。那是一群可爱又可歌可泣的人,用他们的血肉,铸造钢铁一般坚实的依靠。
可有时候,它比野兽还要敏感,但凡风吹草动,鸟作兽散。
大魏国的洛滨军,由一批吃喝玩乐在行的纨绔担任将领,由一万名刚放下农具的农夫充当士兵。这么一支军队,碰到后面一种情况的可能性,实在是太大了。
魏卬在卫鞅面前一丈之处,站住了脚步,愣愣的发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一丈之外,卫鞅正蹲着,手里抱着个竹筒,掰两根树枝做筷子,狼吞虎咽的啃着竹筒了的黍米饭。看那样子,好像蒸黍米饭是他这辈子吃过的最美味的食物似的。
终于发现了面前多了个魏卬,卫鞅嘿嘿一笑,伸手在衣襟低下掏了掏,掏出个竹筒来,扔给魏卬。
魏卬顺手接住,打开,满筒的米饭,还有香喷喷的大块肉。又发呆了好一会,这才上前几步,在卫鞅身旁蹲下来,一声不吭的开始扒饭。
卫鞅吃完半筒黍米饭,不管饱不饱,盖回盖子,仔细的将竹筒绑好在腰带低下。兵荒马乱的时候,粮食就是性命,他必须像对待自己的性命一样对待自己的粮食。就算有时候发神经,忍不住拿自己的小命去放纵一下,他也绝不会轻易的放松对粮食的警惕。
“嘿嘿。”掏出另外一只竹筒,美美的喝了一口水之后,卫鞅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忍耐不住的发笑,自娱自乐。
魏卬没有心思吃饭了。他这个时候最需要的,不是黍米饭,即便饭里有肉。
“一筒黍米饭,换回我一条命,什么时候我的命这般的不值钱。”卫鞅眼神关注着遥远的天边,似在叹息又似若无其事的说道。
魏卬仔细的想,好像脑子里的智慧已经降低了十八个档次,理解一句话,说一句话都要耗费一半的脑汁似的。过了好半晌,才摇了摇头,嘴里吐出一句话来:“错了。大军冲出来,一个小兵都没死,没道理草帽会死。你既然记得给我带一份竹筒,也就不会忘了把草帽安顿好。因此,你可以说三句话。我也很希望,三句话之后,我还能喝上你竹筒里的水。”
九不搭八的几句话,卫鞅是听懂了,却默不作声。
侯胖子来了,摸着肚皮,面无表情的来了。瞅一眼魏卬,又瞅一眼卫鞅,绕着两个人蹲的位置揍一圈。然后拍了一下魏卬的肩膀,最终啥也没说,摸着肚皮面无表情的走了。
庞毅c劳皓来了。
庞荣来了。
“滚。”魏卬头也不抬的骂了一句。
庞毅个子大,一手拎着庞荣,一手拎着劳皓,在魏卬卫鞅两人对面蹲下。沉声道:“既然来了,事没完,不走。”
魏卬烦躁的抿了抿嘴巴,不去纠结这种末节。或许因为,他自己更愿意这样,在他的想法里,这样对卫鞅更公平。
大军离开大营,最紧张的不是魏卬,而是公羊悌。停止前行,原地歇息的命令一下,他立马分派所有军律营士兵分头传令,同时监视全军动静。洛滨军这种新军,如果发生溃散,他作为军律营将军,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大家都吃饱喝足之后,公羊悌才敢稍微放松一点,回来中军的位置。“哈哈,人这么齐啊。我告诉你们一个好笑的事,我刚见到,侯胖子在那边——哈哈——”没人理会他,公羊悌旋即叹口气,找个位置蹲下。
本来远远的蹲着吃黍米饭的惠辉,这时候走过来,弱弱的说道:“卫鞅,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