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歌睡得不踏实,眉宇紧紧的蹙起,白皙的小脸上也满满都是憔悴,卫衍沉默地看了半晌,方才伸手将她粘在小脸上的碎发别至耳后,他凤眸狭长,眼瞳却深邃如潭,冰冷莫测,温柔时,却又俊美得勾魂摄魄。<し
良久,他才蓦然起身,将沉睡的朝歌留在软榻上,独自离去。
朝歌醒来之后,夜色已经深了,而她也正身处自己的琼殿寝屋中,挽珠就候在她的榻前,朝歌茫然地撑起身子,只觉得颈后仍有一阵酸疼,却始终记不起自己分明去见了卫衍,为何却莫名地昏睡过去,挽珠见她醒了,欢喜地将备好的膳食安置下,凑了上来:“小姐醒了?小姐近来满腹烦忧,姑姑的事又惹得小姐哀恸伤身,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哀恸伤身所以突然不省人事了么?
朝歌只觉得头疼得很,也无心去思虑这些,只追问道:“姑姑的事如何了?”
“姑姑的遗体连夜秘送出宫了,方才明大监刚刚亲自来传话,陛下念在姑姑伺候小姐多年,小姐又是个重情重义之人,成全了小姐的心意,允小姐送姑姑一程。只是此事毕竟不宜声张,大监也是秘秘交待奴婢,知道小姐未醒,大监说了,明日此时会来接小姐出宫,只是姑姑的后事只能体面地办,盼小姐体谅。”挽珠边说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朝歌的脸色。
此时朝歌的脸色还算是平静,只是温顺地点了点头:“我明白的,他他能同意让我送姑姑一程,已经是念及了我今日如此恳求他的份上。”
如今兰玉姑姑的身份可是和西梁扯上了关系,顶着大逆不道的罪名,按照北周严苛的律法,便是死了,尸身也要凌迟鞭笞,不得好死,而卫衍能命人将姑姑的遗体连夜秘送出宫,已经是体谅了她的心情,她又怎么能不体谅。
顿了顿,朝歌忽然问道:“明下月走了?”
“刚走不久。”挽珠有些不确定地用目光向朝歌求证:“奴婢如跑着追去,兴许还能追上,小姐是否有话要奴婢带去?”
今日原本盯着琼殿的暗哨都撤了,且这个时辰,也快到闭宫的时候了,只通小路的琼殿宫门还开着,明下月铁定也是从那儿来,从那儿走的,就是挽珠真的追了去,也不会引人注目。
朝歌略一思量,便要起身:“不必等明日此时,我如今的精神好得很,左右是无法再入眠,挽珠,牢你留住明下月,告诉他我们今夜便出宫送姑姑,省得她一人在宫外孤苦寂寞。”
“可小姐”
朝歌看了眼神色充满关忧的挽珠,微微一笑:“你放心,我会喝了你送来的粥食与汤,你与明下月稍作准备,我片刻就来。”
挽珠愣愣地看着朝歌,只觉得眼前这个分明只有十四五岁的少女,好似一夜之间突然长大了似的,便是那好看得令人发怔的微笑之间,也更多了几分沉稳内敛,令人安定的气息,少了几分稚气,她说话依旧平易温顺,一点娇蛮也没有,此时却莫名的坚定,不容质疑,挽珠连忙点头按朝歌的吩咐去办了。
朝歌也不食言,将自己收拾了一番,也进了食,从此刻之前,她还一直是被人宠着惯着长大的千金小姐,娇生惯养,因而也格外的单纯天真,凡事有父母兄长护着她,便是在宫里,也有太皇太后和仁太妃做她的后盾,遇了与自己价值观相悖的事,她依旧仗着卫衍对她的格外宽容,与他闹脾气,卫衍也曾不止一次告诉她,这个世界有这个世界的生存法则,而她不过是一次又一次的使用自己的特权,躲过了这名叫“弱肉强食”的生存法则。
如今姑姑用性命告诉她,这世间果真人心叵测,纵然有这么多人护着她,可她却丝毫没有能力护住身边的任何一人。
姑姑说得对,害人之心不可有,可防人之心也不可无。
朝歌连夜出了宫,身边只带了如今在宫中唯一信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