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兽炉内吐着熏香,是那能安神的香,书案上偶尔会有简书翻动的声音响起,大多时候,还是静得连一根头发掉落在地上的声音也没有,寂静得让人屏息
卫衍的性情素来阴晴不定,跟前伺候的人无不小心翼翼,不敢发出半点声响,唯恐惹了卫衍不快,那是要丧命的事。
案几上的茶凉了,御前的宫女低着头,躬着腰,令视线落在足尖,耳鬓与捧茶托的手臂平直,谨慎地轻手轻脚上前换下那已经渐凉的旧茶。
砰
卫衍突然将卷起的书简往桌上一砸,神色不耐,黑潭般的眼仁闪过不快,危险的肃杀之气如排山倒海而来,惊得那训练有素的婢女手上一抖,竟将刚要取回的茶盏给打翻了
卫衍眸光一敛,那婢女连头也未抬便已察觉到了那道不耐的视犀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伏在地上,肩膀瑟瑟发抖:“陛下”
静立在内的御前宫女也一同跪了下来,眼观鼻,臂心,连大气也不敢喘。
就在此时,取了待批的书简回来的大监明下月恰巧归来,见御前宫女跪了一地,便知道这些个没轻重的又犯了事,惹陛下不快了,忙横了眼,没好气地白了她们一圈,训斥道:“都是些废物,连这点差事也办不好,全部滚出去,到慎行司领板子去。”
明下月在卫衍跟前是个红人,为此这宫中上下,乃至朝堂之上,众人无不忌惮明下月几分,处处给他颜面,如今明下月开口却是救了她们一命,一顿板子也比丢了命要强,众人忙手脚麻利地磕头爬起来,躬身往后退,半点也不敢耽搁。
人走了,清静了,明下月方才讨好地将书简归置到案上,讪笑道:“陛下”
卫衍凤眸微抬,喜怒莫辨地睨了他一眼,懒懒道:“你何时这般好心肠,还怕寡人为了这点小错将她们通通拉出去砍了不成”
明下月摸了摸鼻子,唇红齿白,讪笑道:“陛下仁德,奴才不敢,不过是些卑贱之人,不值得陛下动怒。”
卫衍没好气地收回了视犀身子斜靠在身后的软垫上,一手执着卷起的书简,嘴角上扬,冷笑道:“又有多少人奏你在外头胡作非为,埋怨寡人为政不仁。这个终古,一把老骨头了,不肯消停些。”
“陛下看在太史令三朝老臣的份上,不与这位顽固不化的老先生计较,这老倒是得寸进尺了。”明下月猜想,以终古那牛脾气,定是在奏折里又将陛下训了一通,惹了陛下不快。
卫衍眼也未抬,漫步不经心地提了句:“有时间在寡人这嚼舌根,连个刺客也处理不干净,该去慎行司领罚的是你。”
明下月愣了一愣,方才知道卫衍说的是谁,忙跪了下来:“陛下如何知道”
上元夜刺客行刺,未及卫衍跟前,就被明下月给重伤了,只是当时碍于宫宴未散,不宜声张,且这等小事实在无须事无巨细报于卫衍,明下月便擅作主张瞒了下来,只是当时他脱不开身,又惟恐惊动了太皇太后她老人家,这才让那刺客逃了。
只是那刺客被他所伤,逃不了多远,即便是逃了,也活不了多久如今他也在暗中派人封了邺康三处城门。
卫衍冷笑道:“你的手笔,谁还能瞧不出来”
明下月的暗器直接打到那人的命脉上,还让那丫头误打误撞把人给废了,不死也是残,这事若是平日里明下月不报他便也罢了,如今这样一个废人,能混进宫中,又混进国师府,如今藏匿于邺康之中,明下月竟然连人也找不到,是那个废人本事了得还是他明下月太过无能
明下月听出了卫衍话中的不耐,心中诧异这样的小事,陛下怎么好端端的竟过问起来了,还如此上心陛下登基以来,什么样的刺客没见过,莫不是这刺客有什么独特之处,格外惹得陛下不快,才让陛下亲自过问起来了
“那人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