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贾母,紫鹃并未实话实说,只是拿出锦盒装的金项圈,奉到贾母跟前,道:“我们姑娘无意间得了一个金项圈儿,瞧着有几分眼熟,倒像是二姑娘三姑娘四姑娘戴过的,只不知是不是。故我们姑娘打发我过来请三位姑娘认一认,若不是就罢了,若是就物归原主。”
贾母一怔,道:“竟有此事?”忙叫鸳鸯接过来看。
鸳鸯也是一个心细似发的丫头,她又总管贾母房里的所有事务,记性甚好,一眼就认出这金项圈是迎春丢的那个,恍惚记得司棋吵嚷了一阵,然而她口内却不敢胡乱说,道:“认不准。咱们家这样的项圈儿有好些呢,宝玉有一个,琏二奶奶也有一个。”
彼时姑娘们已和宝玉住在大观园内,正值阳春三月,皆在园内顽耍,贾母听了鸳鸯这句话,便命人去唤了迎春c探春和惜春过来询问,又命把凤姐找来。
惜春略看了几眼,当即就道:“是二姐姐的。二姐姐的项圈儿已丢了大半个月,初一是太太的生日,初九是琏二哥哥的生日,我们原说好一起戴的,谁知二姐姐的找不见了,无奈之下临时换了别的项圈儿,故我记得清楚。老太太,这项圈在哪里找到的?”
探春也看了,点头道:“二姐姐只说是二十二搬家的时候丢了,没想到却在这里。老太太,正是二姐姐的项圈,金灿灿的就是新了些,像是炸了一遍。”
迎春看过项圈后,却是低头不语。
贾母不信,一面命玻璃带紫鹃下去吃茶,一面道:“姑娘们的东西都有大丫鬟专管收着,如何丢了都不知道?便是丢了也该在旧住处找出来才是,怎么反到外面去了?司棋你来说。”
司棋连忙跪在地上,道:“回老太太,姑娘的衣裳首饰原是我管着的,纵使丢块帕子我也记得,这项圈在搬进园子之前就不见了,到处找不着。我分明记得那日从林姑娘家来,姑娘卸妆,我就把金项圈收进锦盒,搁在柜子里,一直都没戴,谁知搬家前收拾东西,锦盒却是空的,里外都问了一遍,有小丫头子说老奶奶开过柜子,老奶奶不承认,欺负我们姑娘好性儿,呼天抢地非说我们冤枉了她,姑娘又念着吃了老奶奶的奶,叫我们息事宁人。”
司棋声气壮,受尽了迎春乳母的委屈,好容易得此机会,恨不得立时告倒她,接着又说道:“不止项圈儿,姑娘小时候戴的如今不能用的金银首饰也没了好些,偏嬷嬷还说是我们哄骗了去。天可怜见,我们哪里来的胆子去偷姑娘的东西?少东西是一件,说姑娘屋里开销大,让他们白填银子又是一件,其实就是姑娘的月钱我们也没见着几个,都是嬷嬷收着,说不够花,姑娘样样都有份例,何须银子?发的的份例哪一回没被嬷嬷占一些子去。”
贾母听了,勃然大怒地道:“咱家的主子们什么时候花奴才们的钱了?我竟是头一回听说。二丫头,你那奶妈子如此行事,你怎么不说说她?”
迎春正觉得此事闹出来没趣,心中极不自在,一声儿都不言语,忽然闻得贾母问,只得低着头上前,道:“我说过她一回了,她不肯听我也没法子。况且她是奶嬷嬷,担着教导我们的职责,只有她说我的,没有我说她的。”
贾母道:“胡说!你是主子,她是奴才,哪有主子说不得奴才不是的道理?难道奶妈子喂你几口奶,就成了亲祖宗?你的祖宗在这里呢。
紫鹃对黛玉道:“王家送的料子都是官用的,不如咱们家常用的,我想着就是拿来,姑娘也不用来做衣裳,果品点心就更不稀奇了,索性都留给我爹妈哥哥了。”
黛玉就爱看紫鹃忙忙碌碌的身影,听了这话,道:“理应如此,咱又不缺。”
次日休沐,林如海正欲和女儿享天伦之乐,不想听说贾赦身上不好,虽说林如海不喜荣国府子孙的做派,但大内兄欠安,理当去探望,遂携黛玉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