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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多喜悦,用罢午膳,吩咐摆驾宗正寺。

    怀成在宗正寺内的饮食上并未受多少委屈,却也没有受到一丝的优待。因宗正寺卿为人刻板方正,最是看不惯怀成素日里的做派。加之短短几日内,王妃病逝,王妃的娘家被抄,世子已成俎上之鱼。人人都晓得他要做一辈子失意皇子了,便是连命能否保住也不得而知,因此这宗正寺上下无有一人欲向他雪中送炭。他被关押的这些日子里,对外头的事情竟是一无所知,正是一无所知,愈是惊惧害怕,这十数日内,身形便瘦下去许多,手臂上的剑伤也未好透,人看着也有些萎靡不振。

    皇帝驾临时,他原本正在盘腿在屋子里的木板床上呆坐,听得外头的动静,心内一慌,急忙下床前去接驾,到得门口,才发觉急切间鞋子竟穿反了。

    皇帝下了肩舆,负手慢慢踱至屋子内,抬眼左右看了看,在屋子内唯一的一把木椅上落了座。容长一欲要跟进来伺候,皇帝摆摆手,命他去院门口候着。

    怀成过来,双膝跪倒在冰冷的泥土地面上,哽咽道:“爹爹,儿子知错了,已经反省了这些日子儿子心里想爹爹,也想阿章,求爹爹将儿子放出去看阿章一眼。”

    皇帝举袖欲为怀成拭泪,手抬起来,在碰触到他脸庞之前,忽又生生收住,道:“爹爹今日便会放你回府。只是,你的王妃前些日子得了急病,未能救回来,已然章哥儿如今在赵献崇的家里。他被三郎接走的时候,风寒已好得差不多了,只是受了场惊吓,夜里时常做恶梦,但宫里头的几名太医都跟了去赵献崇想来也不敢苛待他,眼下应当好了罢。”

    怀成一时惊住:“阿章怎么会在赵献崇家里?儿子的媳妇儿好好的,为何又会得了急病?”见皇帝不语,心内霎时明白了大半,自己担心了这些日子的事终于还是发生了,终究是不甘心,咬牙问道,“可,可是三郎?”

    皇帝这才点头,道:“是他本想将你关上个一年半载的,但爹爹也就在这几日了,因此想着将你放出去,你出去后与你媳妇儿上柱香,她年纪轻轻也是福薄之人。”

    见怀成面现惊惧之色,温言宽慰他道:“爹爹如今虽已被,被”费尽周身的力气,始终未能说出“被他架空”这几个字来,虚汗却先出了一身,“爹爹自会尽力护你父子的周全,你若看开一些,将来说不定还能做一世的闲散王爷。”

    怀成不死心,扯住皇帝的衣摆,愤然道:“陛下竟认命了么!他凭什么?他凭什么?有儿子在,他凭什么越过为嫡为长的儿子去!陛下不是将他的兵权都收回来了么?陛下即便还生着儿子的气,不是还有阿章在么?陛下难道竟忘了么?他生母乃是西域外邦女子!陛下这般纵容他,使得臣与阿章落到这般地步,陛下不怕母妃在天上伤心!?”

    皇帝冷冷看他,鼻子里哼笑一声:“凭什么?就凭你被关押在此,而他手握重兵!就凭你父子二人都不是他的对手,就凭他心狠手辣心机城府更甚于朕,就凭他守得住我侯家的江山!”将怀成一把推开,也不用人扶,站起来径直走了,到得门口,忽然又转身说道,“朕许是大限将至,如今已看开了许多,二郎也看开些罢。”

    守在院门口的容长一见皇帝踱了出来,慌忙小跑过来,说道:“陛下,已到了服药的时辰了。”

    皇帝回到寝殿,喝下药,独自静坐了一时。容长一过来,问皇帝可要看看奏章。自捷报传来以后,奏请册立三皇子怀玉为储君的奏章便雪花似的报了上来。皇帝鼻子里嗤一声,摆摆手:“搁着罢。”又吩咐,“去请贵妃来。”

    因为怀玉回来了,且大权在握,乌孙贵妃又不想去京郊的皇家寺庙度过余生了,听闻皇帝有请,倒有些吃惊,问容长一:“可知道是什么事情?”担忧他不行了,又生怕他说出“朕准你去出家了,去罢”,届时覆水难收,倒叫人为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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