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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急不忙地发出指示路况的语音,宗瑛握着方向盘抿紧了唇,呼吸声在密闭空间里逐渐加重。

    很近了,近得仿佛在咫尺。

    还剩一分十秒,红彤彤一盏交通灯却拦住了他们的去路,对面横行的汽车川流不息。

    宗瑛从d档推到n档,拉了手刹。外白渡桥几乎在眼前,拐个弯就能到,预计用时半分钟都不到。

    信号灯右侧的计时器数字在缓慢递减,还剩三十秒。

    盛清让的目光从手表盘上移开,抬头看向宗瑛紧绷着的侧脸,提出请求:“宗小姐,请你让我下车。”

    宗瑛唇抿得更紧,骤然松开牙关短促笃定地说了一句:“还有二十秒,请你相信我。”

    他讲:“二十秒不到,大概来不及了,宗小姐。”

    宗瑛宗瑛显然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她压制着焦虑,目光紧盯着信号灯:“来不及又怎样?大不了——”

    话还没说完,宗瑛突然听到安全带解开的声音,她偏头,见盛清让正打算开车门下车。

    几乎是眨眼间,她身体前倾,越过副驾抓住了他的手:“盛先生,这很危险!”

    一辆车越过他们开往另一侧道路,后面催人行的喇叭声急促响起,宗瑛打算松手的刹那,突然察觉到后背一阵钝痛——坠地了,她置身密集的人群中,正遭受着铺天盖地的推挤。

    场面乱到几乎没有人在意他们的突兀出现。

    一只手分外努力地伸过来,又数次被人群推开,宗瑛认出那只手,吃力且及时地握紧了它。

    “宗小姐——”

    在经受推撞甚至踩压的痛苦之后,因为人群中转瞬即逝的一点空间能站起来,还能重逢,是了不起的运气。

    至此,宗瑛的感官才慢慢恢复。

    哭喊声嘶嚎声拼命涌入耳内,拥挤得仿佛要撑裂耳室;汗臭味血腥味盘绕在鼻尖,几乎阻塞了新鲜空气的进入宗瑛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似乎都被压到了一起,又好像没有了脚,无意识地被动前行着,如无根之萍。

    这时,盛清让反握住了她的手,紧接着越过人群站到她身边,伸臂用力地揽住了她的肩——

    是比牵手更紧实坚固的联盟,也更不容易被人群冲散。

    宗瑛下意识地握住了他另一只手。

    这时她才有了一瞬喘息的机会朝前看,视线中只有密密麻麻一颗颗的人头,根本辨不清谁是谁。所有人都被无情地裹挟地前进,卷入人海中,就再无后退的可能。

    他们的方向都是一致的——公共租界。

    踩踏还在发生,在前面,在后面,也在脚下——并不是每一步都能踩在坚实的土地上,软滑的c硌脚的,或者骨头,随时都因争夺空间起无辜死伤,紧缺的空气中里凝结着无望和冷漠。

    宗瑛转过头,后面是更密集的漆黑头颅,漫开来,几乎占领桥北岸所有的街道。可前方却不过只有一座十几米宽的桥梁,所有人都想要活着通过它,抵达彼岸。

    这种歇斯底里的求生气势,冲垮了把持入口的日军哨岗,成千上万的人涌入了公共租界。

    宗瑛记得从桥上下来的时间,7点02分。

    大批的人重获新生般直奔南京路,抑或赶赴西南方向的法租界,抢占难民救济所的一席之地。

    与2015年这一天的早晨不同,这里的天际线一片灰白,台风不合时宜地席卷了整座城市,这将是极其糟糕的一天,苏州河里溢着臭味。

    宗瑛精疲力尽,想要坐下来喘口气,但街道上异常混乱的人群,却不容许她有片刻松懈。

    盛清让松开她的肩,又紧握住她的手,也不再讲多余的歉言,只平抑沉重呼吸,尽量稳住声音说:“宗小姐,请尽量跟上。”

    他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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