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捂住嘴，匆忙退出来，跑到附近的水沟边，蹲下身呕吐起来。她一早忙着躲警报，没来得及吃早饭，胃里空空如已，只呕了一点清水出来。

    她站起身，不敢再去看飞机残骸了，转身朝家里走去。刚到家，梅太太对她说:“家里没有酱油了，你到镇上去买一斤。”

    映雪答应了，拿了酱油瓶子出来，向通往镇上的那条路走去，刚走下山坡，她看到乔治迎面走来，他的步子迈得很大，步伐很快，好像有什么急事。

    他看见了她，立刻跑了过来，他的脸通红，汗水顺着额头往下流，一边跑一边大声说:“感谢上帝！你没有事！”

    她被弄得莫名其妙，“我会有什么事？”

    “是这样的，我打下了一架日本飞机，发现它落在了这里”

    映雪蓦地睁大了眼睛，看着他。“那架飞机是你打下来的？”

    “是的。我看见它落在这里，又引燃了房子，心里很担心，怕烧的是你家，怕你出事，所以一回基地我就赶来了。还好你平安，感谢上帝！”

    他的神色c言语流露着如释重负的意思，目光中也充满了喜悦。映雪心里突地一动，分不清是感激还是什么。

    “你就是为这个专程跑一趟吗？”

    “是的。你的家人呢？他们都好吗？房子没有被烧吧？”

    “谢谢你的关心，他们都好，房子也没事，烧的不是我家。”她见他满头大汗，拿出自己的手绢递过去，“擦一擦吧，你脸上全是汗。”

    他接过手绢擦着，又看了看冒烟的地方，问道：“有人伤亡吗？”

    “如果你指的是中国人的话，那倒没有。”

    “我当然指的是中国人，那个日本人我亲眼看见他落下来，没有跳伞，他肯定活不了。你们找到尸体了吗？”

    “尸体”两个字让她想起了那具令人毛骨悚然的烧焦人形，心里又是一阵发呕，勉强说：“找到了，不像人烧焦了。”

    他见她面色发白，脸上露出恐惧的神情，突然明白过来，“对不起，我忘了不该问女士这类问题。”

    “没关系。你跟我来，我带你去看。”

    “不用了，我不想看。”

    她奇怪地问:“为什么？不是你打下来的吗？”

    “我只是不喜欢看，那种情景并不怎么让人感到愉快。”

    “那是你亲自打下来的，我以为你一定很高兴。”

    “打中它的时候当然很高兴，不过我不想看飞机残骸，我看过，那样子并不令人舒服。”

    “是你以前打下的日本飞机吗？”

    “不，是我的同伴，一小时以前我们还在一起玩牌，一小时之后他就残缺不全地躺在一堆废铁里，太惨了。我也是飞行员，哪天我的飞机被击落了，我恐怕也会变成那个样子。听起来很残酷，不是吗？但战争就是这样。”

    她打了个寒噤。“你不会的。”

    “我也相信我不会。”他咧嘴一笑，“我的运气一向很好，我只会让日本人倒霉。”

    她甩了一下头，似乎想把他的话带给她的令人不愉快的念头甩到脑后，“我要到镇上去买东西，一会儿就回家。你先到我家去，我家里人都在。”

    “不了。我和你说几句话就回去，我一下飞机就到这里来了，还没来得及请假，不能耽误久了。”

    她急忙说：“你赶紧回去吧，让长官发现可不得了。”

    “再待一会儿，一会儿没关系，我得喘口气，天气太热了。”

    “别在太阳底下站着，到这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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