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盏茶凉的时间,一尺红尘的记忆。
雪月风花,明月天涯,许多人走在世间的道上,多年以前到过的地方,多年以后还在淡淡追寻。
就像缥缈浮华的迷梦,从绽放到凋谢,从繁华到落寞,只是纸笔丹青的淡抹浓妆。
记忆追不过老马,但它仍在年华向晚的深处菡萏浅笑。
十年前的洛阳城,天空很蓝,渠水碧绿,街道明亮,不带哪怕一点点的忧伤。
但在她的眼里,所有的一切,都蒙着灰色的暗影。
她很穷,衣衫褴褛,头发乱乱糟糟,一双赤红的小脚长满了老茧,她从没有穿过鞋,也从未打理过自己的衣裳,常年的风吹日晒,让她的皮肤已像老树皮般干裂。
她只有七岁,自她记事起,就从未见过自己的父母,甚至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只带着一个可有可无的名字,整日被饥饿与寒冷折磨。
她走在洛阳城的街市上,破烂的衣装在干净整洁的道路上显得格格不入,但她的眼神里没有羞惭,亦没有温暖,岁月的无情早已夺去了她原本的稚子童趣,留下的,是淡漠,对一切事情都冷眼旁观的淡漠。
街道两旁,鳞次栉比地堆着小贩的货物,热气腾腾的包子,色彩斑斓的糖人儿,都是孩子们最喜欢的东西,摊子前,许多幼童们都在嬉笑玩闹,乐滋滋地吃着,但她默默走进,默默走过,又默默走远
瘦骨嶙峋的脊背,风中微微摇晃的身体,脆弱地令人心疼。
烈日遥挂当空,她走到一处背阴的地方,坐下,将小小的身躯歪倒在的墙边角落里,凌乱的头发下,一张蜡黄执拗的小脸,任何人看不出她的心里,她的脑海中都想些什么。
她不知道自己想些什么,只知道自己要活下去。
穿过了洛阳城,就会走进北面的深山,那里有许多野果,野菜,还有兔子,山貂,被生活压迫的她,已经学会了如何在自然中生存,如何让自己的生命不会截止到今天。
她蜷缩在一角,静静地睡着,仿佛只有在睡梦中她才真正像一个七岁的孩子。
没有人知道她从何处来,没有人知道她将往何处去。
尽管如此,洛阳城的天依旧很蓝,渠水依旧碧绿,人们的生活依旧喧嚣。
明晃晃的街道,车水马龙,来往行人锦衣华服。
午时,两旁的酒铺饭家都忙碌起来,茶碗杯盘相撞的清脆,烧菜炊烟的淡淡香气,一丝丝地渗入了她的鼻孔。
她睁开眼睛,无神地凝望着某处,打一边走过的顽童还在不停地向她掷石子,喷着唾沫,而她的脸上依然冰冷如初,仿佛即使天塌下来也不能让她动一动眉毛。
酒栈里的人来来往往,其中有一个穿着布衣的落拓青年,手提一壶酒,跌跌撞撞地走了出来,到了门口,笑嘻嘻地原地转一圈,随后身体一歪,“嘭”的一声便摔倒在了地上。
他手中的酒瓶也脱手而出,正滚落在她的脚下。
周围人都摇头笑了笑,这个青年显然是喝醉了。
她看着脚边翠绿色的瓶子,清澈的酒水正从瓶口汩汩流出,带着稍稍的芬芳的味道。
她没喝过酒,也知道酒不能用来充饥。但空瘪的肚子还是让她伸手过去拿起。
酒还剩一大半,她攥着小小的瓶子,似乎有些迟疑,她看了看倒在不远处的青年,他趴在地上,嘴里嘟囔着什么,看样子是醉的不轻。
她微一犹豫,但举起瓶子,只是用嘴唇抿了一下,那甘冽的液体便滋润了她一度干涩的喉咙。
酒是苦的,没有闻起来那么香,至少她是这么觉得。
这时,那倒在地上的青年突然抬起了头,脸上还带着些许的泥土,怔怔地望着她。呆滞而又迷惑的眼神竟让她轻轻笑了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