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时,秦淮河畔。
天已临冬,萧瑟的柳条在凉风中回舞。
岸边的临春酒楼,空空荡荡不见炊烟,旗幡默默垂着,来往行人也渐行渐少。
这天是武大娘的头七,殷婷下了船,迎着自远处吹来的寒风,踩上了江岸潮润的泥土。
她将一个用黑布包裹的包袱揽在怀里,里面,是武大娘平日里予她的一些首饰衣物。
以前,武大娘确实是待他不好,所以当接过这些东西的时候,她都想当然地认为是自己受不公待遇后的补偿。
但武大娘却有不得不那样对她的原因。
殷婷永远不会忘了武大娘临死前的眼神,她看着自己,瞳眸中全然没有半点厌恨,相反的,而是说不清的抱歉。
武大娘的苦衷,殷婷也许以后会知道,但现在,她明白,武大娘把自己养大,是自己的恩人,这就够了。
有时候,她曾问过自己,什么是活着。
一个人心中要装着别人对自己的恩,放下自己对他人的恨,这才是活着。
殷婷活过,而且现在过的很有意义。
她感谢武大娘。
风已驻,她捋上耳边被吹乱的鬓发,缓缓朝扬州城走去。
十一月的天气,干冷而凄清。
江水泛泛,浪子兴,祝小虞也从船中走出。
清凉的空气摇晃起祝小虞芬芳的发梢,腕上的樱花也随着江风轻轻颤抖。
她回头一笑道:“爹的人还在城里等我,明日一早我便坐船回登州。”
浪子兴道:“到时我会送你。”
祝小虞闻话,没有说什么,只是笑了笑。
远处传来孤山寒寺的钟声,氤氲在冰冷的空气里。
祝小虞转身走远,脚步空灵而轻盈,身后湿润的土地,留下了一串小巧的脚印。
浪子兴看着那一束束如春花般的印记,心里泛起了点点涟漪。
船中还坐着一个人,秦风正在船舱里慢慢地喝酒。
秦风看着出神的浪子兴,不禁笑了。
待浪子兴返回船里,他便说道:“她很不错。”
浪子兴闻言,抬头问道:“你说的谁?”
秦风道:“我说的和你心里想的是一个人。”
浪子兴听到这儿也不禁笑了,他道:“你这人倒挺爱嚼舌头。”
秦风道:“我一向如此”
浪子兴道:“看来只有酒才能封住你的嘴。”
秦风点头道:“说得有理。”
浪子兴望了一眼江岸的酒楼,微笑道:“那里人不多,正是叙话的好地方。”
秦风哈哈一笑,一仰脖,把壶中剩下的酒一饮而尽。
天色阴沉,楼上更又是萧瑟几分。
从栏杆望去,灰蒙蒙的江面平铺在暗绿色的林地上,清冽的江风带着水木的淡香,穿过空荡荡的楼阁。
店小二蜷缩在柜台里,手托着下巴,正无聊地出神。
浪子兴给秦风斟了一杯酒,秦风笑道:“我此次的任务只是护送殷婷,所以身上并没有带太多钱。”
浪子兴也点头道:“我比你更糟,因为我没有带钱。”
秦风睁大眼睛道:“那你还请我喝酒?”
浪子兴道:“因为我知道这里的老板人很不错。”
秦风顿时语塞,半晌,他才抿嘴一笑,招呼了下老板。
酒楼老板满脸赔笑的跑过来,问道:“二位何吩咐?“
秦风道:“你的酒不错,可惜今天我们都没带银两。”
老板笑道:“不必破费,二位的账已经有人结了。”
浪子兴与秦风同时放下酒杯,忙问道:“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