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在年前,有人告诉楼迦若,有朝一日他会心甘情愿牵起温如是的手,与她共享这锦绣河山,他是万万不会信以为真的。
可是如今,他就伫立在这巍峨庄严的大殿前,等候着她穿过金黄耀眼的阳光,来到自己的面前。
满朝武官恭然肃立在两边,温如是一步一步踏过长长的汉白玉石阶,红青色深领宽袖,革带霞帔,青白色下裳衣长曳地,逶迤不见其足。
那支镶玉鸾凤金钗此时就在她的鬓间,凤喙处有细细的黄金缨络坠下,映着点点金光随风轻轻摆动,她的唇角漾着微微的笑意,目光与他相对,不闪不离。
仪式冗长拖沓,温如是面北而立,待到礼官抑扬顿挫地宣读完册,她按照礼制行了肃跪拜礼,再由女官引领到皇帝面前谢恩。
尉授玉玺宝绶,中常侍仆跪下接受后,再转授女官,由女官给她佩带好,温如是恭恭顺顺地再行跪拜礼。楼迦若缓步上前抬手虚扶,她起身之后眸色狡黠:“皇上今日可要洞‘房?”语声轻微,仅他一人得闻。
楼迦若牵起她柔嫩的小手捏了捏,面色肃然c目不斜视,耳边却是现出了一丝红晕,他低声轻道:“不要胡闹。”口中虽是如此说,心下却不由自主想起了往日那番温润如水的衣下风光。
这近一年来,两人虽日日同寝,但除了亲亲摸摸,他并未过逾距。一是顾及她的身体,另外一方面也是因为虽然温如是嘴上不言语,他也清楚当初双方的试探c猜忌还是在她心中留下了阴影。
他希望两人能携手走得更长远,时光悠长,总有一日会抹平从前那些不愉快的裂痕,楼迦若轻轻拉着她的手,微笑不语。
暖凤殿内红烛高烧,雕龙凤呈祥的紫檀榻边悬着鲛绡宝罗帐,帐上遍绣洒珠银线海棠花。榻上设着青玉抱香枕,铺着大红底丹凤朝阳刻丝薄被。
本该安静地坐在榻边的皇后却在桌前捣鼓着壶中的甜酒,莲纹金花的酒樽里还有一半她尝过的酒液。温如是偏头,黑眸明亮通透:“这药果真有效?”
连翘微微点头,迟疑道:“娘娘,这样做真的好吗,明日后要是问起”
“有皇上顶着呢,你怕什么。”温如是斜睨她一眼,筹谋了这么久,什么都安排好了,事到临头还想反悔,哪有那么好的事?
“可是”连翘还想再劝,就听到外面有脚步声接近,她连忙闭嘴。
不多时,殿门被外间侍女推开,楼迦若缓步入内,玄衣纁裳,乌黑的头发挽在头顶梳着整齐的发髻,套在一个精致的白玉发冠之中,暗红色的丝质绦带从玉冠两边垂下。
看到立在桌边甜甜地冲着他笑的温如是,楼迦若的眉眼也愈加地柔和了,一双狭长的凤眸犹如繁星坠入,散发出琉璃般动人的光芒,他踱到她面前,似乎才想起还有外人在场,遂抬手对躬立一旁的随侍摆了摆:“下去罢。”
连翘担忧地瞥了自己的主一眼,应诺带着一众侍女也退出门外。
温如是嫣然一笑,也不看她,径自拉起楼迦若的手,拖着他到镂空雕花的圆凳上坐下,殷勤地夹了一箸小菜递到他的唇边,声如蜜酒,绵软中带着丝丝沁人心腑的甜意:“御膳房新做的金桔姜丝蜜,你尝尝。”
楼迦若望着她眼中的潋滟波光,薄唇微启含入一小口。金桔腌的时间有点长,糖渍的甜味几乎完全盖住了桔的清香,配上姜丝的辛辣,有种说不出的滋味。楼迦若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头,虽然他不喜甜食,还是微微笑了笑:“你若是喜欢,明日让人再给你备些。”
他的语声温柔,细微之处小意迁就,温如是不由有些汗颜。
她状似含羞带怯地垂下眼睑,素手微抬在他面前斟满一杯甜酒:“今日虽不是洞’房花烛夜,如是还是想敬上一杯合卺酒,就当是补上往日的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