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钟任之是北江市人。在我来北江之前,他是这里的法医,也是医院里法医系的客座教授,在大里讲授法医理论在实践中具体应用方面的课。因为他实践经验丰富,授课时语言生动并喜欢引用案例,善于引申却不脱离现实,观点尖锐又决不缺乏细腻,如同柳叶刀划过人体肌肉,锋锐而轻柔,从而让听课的生感受到从未有过的真实和震撼!以致于等到他的课时,其他系的生也喜欢前去旁听。
我就是其中之一。
准确地说,是钟任之的那种敏捷准确的思维方式吸引了我,让我见识到了法医这份职业的魅力。在他的身上,我看到了爷爷的影,然而他所讲的却又不同于爷爷。
如果说爷爷告诉我的是什么,那么钟任之所讲的便是为什么。每每一件事讲起来错综复杂,听起来似乎毫无头绪,但只要经过钟任之稍加分析便豁然开朗。那怕是凌乱如丝,他也总能找到最快捷的梳理途径,而且总能出人意料。
“原来一件事可以从这里分析!”每每听完他的讲述,我们都会不由产生这样的感叹。
而钟任之在讲述完毕一个案例时,往往会加上一句:“一切都会过去的!”这句话仔细听来,和前面的讲授并无联系,有如一条流畅平坦的道,突然毫无预兆地分离出的一条分叉。但是大家那时候的思维,已经像加足了油门的汽车,跟随着他的讲述酣畅淋漓地驰骋着,于是谁也没注意到这个情况的出现。
但是我听了出来!
这句话像对他自己,也像对别人说的。
钟任之授课大多采用提问的方式开始,给人设置一个思考的空间,然后再出其不意地道出答案。
“如果一个人头顶部遭受创伤,他告诉你们是走时碰的,你们会不会相信?为什么?”他时常所提的问题就是这样的,前提简单得只有一句话,让人看着无从下手。
“我要告诉你们,这个人肯定撒了谎!”等到大家冥思苦想了一阵后,他往往会在恰当的时机给出自己的观点,使人印象深刻:“两个物体相碰,接触的是凸突的部位,人体也不外乎如此,那么碰撞后发生损伤的就必然是膝盖c肘部c鼻c额头等部位,而决不会是头顶部位置。——除非是伤者低下头等着别人撞过来!”
大家会心地笑了。
“那样的伤口,只能是自上而下的打击所形成的。”他往往用这种最简单的物理知识,解决看似复杂的法医问题,让人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从某些方面来说,是钟任之的课,让我对法医那种天马行空的思维方式产生了浓厚兴趣,从而选修了法医这个专业。
有一次上课,钟任之飞快地在黑板上画了一副人体图,并在人体的右侧标注了一道自前向后的伤口,然后问道:“大家看看这个的伤口,分析一下凶手有什么特征?”
这样简单的假设条件,在其他课程的提问中非常少见,但在钟任之的课堂上,大家已经习以为常了。虽然很难得出结论,但大家依然乐此不疲,因为每个人都期盼他那出人意料的答案。
下面的同低头讨论了一阵,没有人敢站起来发言。
“大家从小到大的习和考试,往往有老师预设了充分的前题条件。而在平常的凶案中,我们不要奢望凶手留下很多线,很多时候只有这样简单的信息,这就要求我们不仅仅局限于法医知识,而应该多角的分析,推断演绎当时的情景。”钟任之提醒道。
“凶手是左撇。”我站起来回答,“身高与伤者差不多。”
钟任之的眼睛一亮:“为什么?”
“因为伤口在伤者的右侧,走向是由前向后的,对于面朝向他的凶手来说,必然是左手所为。”我说。
“为什么不可以是凶手从后面用右手行凶呢?”钟任之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