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母亲一直希望我正正规规地从医院毕业,堂堂正正地做一名医生,以此完成父亲深埋在心底的心愿。她这样说,无非是想告诉我,我生来就与医产生了密不可分的联系!或者说,我是为从医而生的!
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因为早产,生下来时,我只有四斤六两重!而且,医院的医生让母亲做好心理准备,早产儿可能会有智力缺陷!
爷爷是那时候开始信佛的,经常会有一帮教友来家里找他,称呼他青莲居士,想必是他给自己取的名号。教友聚会的理由,无非是哪里的庙宇需要修缮,哪里办庙会需要帮忙一类的琐事。然而爷爷干得不亦乐乎,似乎唯如此再无其他乐趣可言。
而随着我慢慢长大,似乎的确表现出了弱智的一面。比如我比同龄的孩要迟一两年才会说话;对大人们的逗玩无动于衷,只对落在椅上的苍蝇感兴趣;喜欢摆弄自己的身体,尤其是身体的柔软位置;尿床一直尿到十二岁等等,如此种种,让家里人着实慌乱了一阵。爷爷尤其惊慌!
自发现我的诸般不正常以后,爷爷主动承担起了照看我的任务。除了饮食起居,他做得最多的就是跟我讲那些,我后来才知道的法医知识。爷爷说那是最能锻炼思维的一种训练方式,也许能对提高智力有所帮助。因此在我后来的印象里,总能浮现是这样一副画面:父亲很少主动和爷爷说话;爷爷则像做了什么亏心事,总喜欢喃喃自语,或把我抱在膝盖上,抚着他的身上的某一部分告诉我叫什么,里面是什么样,会变成什么样,怎样打开了去看。
母亲很反感爷爷这样,时常找借口将我抱走,不愿意让我接受这些东西。许多年后,当我知道了爷爷在旧警察署里的职业时,才明白那些东西已经渗进了他的骨里,他所说的正是自己一些不忍舍弃的东西。而在母亲的眼里,爷爷曾经从事的只不过是一份污秽不堪的职业,一种迫于无奈的谋生手段而已!
但我不这样认为,反而觉着十分好玩。曾经有几次,我拿了父亲的手术刀,将别人送给我的布娃娃剖开,想看看爷爷所说的那些神秘的东西。但结果很让人失望。倒是母亲发现了之后脸色大变,当即收缴了那些我试图用来满足好奇心的工具,把我拎到了父亲面前,对他说:“看看你的宝贝儿都做了些什么!你就这样任凭你老灌输他那些不着调的东西?”
父亲看看被我剖得七零八落的娃娃,没有出声。
“你看他,还这么小,就整天闷声闷气地做这样的事,长大了还了得!不得变成人肉屠夫?”母亲看父亲不以为然的样,更生气了,一只手拧住我的耳朵说道。
“自己的崽还不了解他?”父亲突然呵呵笑了,“翻不了天,大不了还去干爷爷做过的事!”
“你就这么有信心?看你到时别因为他哭!”母亲松开手,叹了声气说,“你们都不管他,我还管个什么劲!”
那时的父亲,已经很少给别人看病。我更多的时候看到的,是他拿着一本关于人体的书,斜靠在家中的木沙发上,旁若无人地看着。
爷爷和父亲之间难以调和的真正原因,我是后来才知道的。
我八岁生日的那天,家里做了一桌饭菜庆生。爷爷和父亲喝了点酒,两人说起了一些很奇怪的话。
“我知道,这辈最对不起的就是你。”爷爷满嘴酒气,红着脸对父亲说,“你老爹这一辈只对得起自己,对不起你们!”
父亲低头喝了一口酒,沉默良久后抬起头来:“你知道的,你最对不起的不是我!世上没有父亲对不起儿的道理,我们也无法和您平等探究是谁对不起谁,因为父亲就是父亲,无法选择!但是有些人,我们不应忽视。你越想忘记,她就越是在心里挥之不去,那怕你从未再提起她!”
母亲坐在旁边,愕然地看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