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一般冲了下去,身体一会竖着,一会又横了过来,遇到树丛时又将身体缩成一团,变成了一个ròu蛋蛋,轱辘轱辘地滚到了河边,不见了踪影。
于小毛掉进河边一个被大雪掩埋的小坑里,坑虽然不深,一个三岁的小孩却只露出黄茸茸的头来,孩子连蹬带爬地没有效果,哈哈的笑声变成了哇哇的哭声:“nǎinǎi,爸爸,妈妈”地喊叫个不停。
nǎinǎi于白氏在屯子里换回来三斤热气腾腾的豆腐回来了;妈妈满头大汗拖着铁锹铲雪回来了;爸爸于毛子拎着套住的两只野兔兴致勃勃地也回来了。三人不约而同地发现了在雪坑里挣扎的宝贝于小毛。
于毛子一个箭步蹿了出去,一把将儿子从雪坑里拽了出来,钱爱娣连忙拍去儿子身上的积雪,nǎinǎi发现了孙子两只光溜溜的小脚丫已冻成了胡萝卜头。
于毛子连忙将儿子抱回屋里。于白氏用洗脸盆在院里装满白雪端进东屋,钱爱娣搂住儿子的身体,于毛子捧住脸盆,nǎinǎi把于小毛的两只失去知觉的小脚放在雪盆里,她用双手不停地把积雪撮在孙子的两只小脚上,上下迅速地滑动,渐渐地两只红通通的小脚丫的颜色开始变浅,有了一些温度。
于小毛这时也觉得小脚丫痒痒的,有了疼痛的感觉,便又哭了起来。
于白氏见状已知道没有了危险,如果时间再长一点,那后果就太可怕了,孙子就会冻掉两脚。她爬上了炕头,将棉袄解开,把于小毛两只冰冷的小脚一下就捂到她滚烫的怀里……
于小毛从回忆中醒来,明天就要到北京林业大学报到了,悲痛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当务之急要赶快给孤零零的nǎinǎi写封信,把他和妈妈钱爱娣刚刚照的彩色照片邮去,等到暑假就去桦皮屯看望她老人家。
钱爱娣闭上的眼睛后面,永远不会忘记她目送于毛子寻子未果离开上海北站的那一幕。她偷偷站在站台检票口的一侧,毛毛的细雨打湿了头发,碎碎的小雪花和圆圆的泪花jiāo织在一起。昨天晚上,她把儿子几年来所有的情感都压缩在那短短四十六个汉字中,短信没有一点情感的流露,机械冰冷。她把两枚戒指放在胸口,把内心所有要说的都渗透在这金灿灿的光辉里,直到胖姑娘赶到北站,她才把它们放进信袋里,jiāo给了这位忠心耿耿的伙伴。
于毛子贴着车窗的脸和挥动的双手,她都看见了,直至列车的最后一节车厢驶出站台,钱爱娣才走进避身的检票亭。绿色的长龙变成了黑灰色,变成了一条细线,变成了模糊的小黑点……
她更不会忘记那个正月十五的寒夜,桦皮屯灯火辉煌,漫山遍野高低错落的各式红灯一齐点燃。红色的光辉映红了半个天际。全屯所有的男女老少都涌到了黑龙江堤上,每家每户都拎提着各自灯火,大家自觉地排成一行,开始一年一度的“放灯”活动。
这也是每年的“违规”活动,“放灯”违反了边境管理规定,苏联边防军年年会晤照会,对桦皮屯边民的风俗提出抗议,并曾抓住过几位越境“放灯”的乡亲。中国边防每年也都加以劝阻,无奈民俗历史悠久,法不责众。每到正月十五,桦皮屯的领导人就把三营一连的连长指导员请到屯中,一顿烧酒灌得迷迷糊糊,掀倒在老百姓的热炕头上。那些执勤的战士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乡亲们不越过江上的主航道的边界线。
钱爱娣这些上海知青哪里见过这般热闹非凡的阵势,于毛子告诉她们,这是老辈们传下的规矩,劳作了一年的他们,感谢江里的黑龙王给老百姓的恩赐,让人们享受了又一个丰收年。正月十五的灯节便举行“放灯”祭拜。那时候穷呀,人们就用柴油或野猪油拌上锯沫子,放在铁锹里制成灯火,一家一锹,点燃后十米一个,一直往江中摆放,一堆堆的灯火烤化了江面上的积雪,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