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听到的情况深深感动了,便站起来在脚地走来走去,cāo着低沉的、膛音很重的嗓门发表感慨:同志们!我们这些可敬的军烈属们,他们把自己最亲的亲人送上了战场,其中不少人已经永远地失去了他们的亲人。我们这些在后方工作的同志,怎么能忍心看着他们饥一顿饱一顿地过光景呢?困难吗?是困难。但我们可以一天只吃一顿饭,可以糠菜半年粮,却绝对不可以让他们忍饥挨饿的!谁要敢这样做,我马有义绝不轻饶他!半晌午,在听取了蛮太岁的汇报后,马有义拍案而起,将这个颟顸的家伙骂得狗血喷头:这就是你的汇报呀?你就这么对待工作?你的心思都cāo在女人身上了!这一回下去,是不是又拈花惹草了?准有一天,老子会把你那个“二斤半”割下来喂了狗的!面对马有义的肆意斥骂,蛮太岁从来都是一副低眉下眼垂首恭立的实诚样子。他不善做这种细致的事,但逢着需要冲锋陷阵显示政府威厉的时候,他可是从不含糊的。正是这一点,让马有义对他是又气又爱,骂上半天还得提拔重用他。
隔壁屋子里,副镇长程璐失神地坐在炕沿上。一条细细的铁丝横拉在东西两面的墙壁上,上面搭着一块刚刚洗过的花格子布床单。屋子直通院外的门此刻是关着的。阳光从天窗shè进来,照在湿淋淋的床单上。程璐的目光落在床单一隅一片似有若无的黄斑上。她的眼泪扑簌簌掉下来了。
“我已经是他的人了!”程璐听得自家内心深处发出了一声浩叹,是那种尖利带着哭腔的。
“那么,我就嫁给他吧!”当她听得那一声浩叹转为无奈的呻吟时,她大吃一惊:程璐啊程璐,你真的爱他吗?如果爱,那自然是甚也别说了。可你这些年来,面对他的穷追不舍所以迟迟不明确表态者,还不是感觉你们不是一路人?那么,现在,当她对你施以强暴,你就作如此选择,这想法与几千年来“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好”传统有何区别呢?她想起十多年前自己因为不服父母包办,逃婚离家出走,最终参加革命。这么多年来,她放弃舒适的豪门小姐生活,而选择了艰难困苦危机四伏的人生之路,难道不是为了冲决封建主义的绳索,成就一个自由的灵魂吗?然而后来又发生了“组织”动员她“献身”领导的事。她知道,对于许许多多她的同龄人来说,那真是求之不得的好事哩,她也做过试图认可的努力。然而,就在那最后的一刻,她问自己:你真的爱他吗?她的回答是:只有敬重!于是,一个不屈的灵魂在洞房花烛之夜再次选择了逃离!好在,傅鹏,那是一个多么高尚的值得程璐一生敬重的人啊!他不仅没有记恨她,反而对她友好有加。此后的几年里,每当程璐忆及此事,总是感叹:是傅鹏的高尚成就了我的尊严呀……可是今天,她需要面对的事实是:她“已经成了他的人”了!那么,她就该嫁给他从此臣服于他吗?
程璐突然想起两天前她做的那个怪梦来。程璐从来不相信什么梦的吉凶预兆,然而这个梦却让她心神难宁。当年,她不止一次听她的“老老老简婆”李莺莺朝她说起过她娘家一头青花牡牛生了一只麒麟的事。难道两天前出现在她梦中的那只怪兽,就是那只麒麟不成!它拉着她去钓鱼,居然钓来一只杀不死的九头鸟!程璐从来不相信什么梦的吉凶预兆,她只是心神难宁。
有人敲门。程璐没有动,她懒得去开。
盛慧长站在门外怯怯地叫:“小姨,开门。”
程璐拉开门闩,放盛慧长进来。她指指墙角里已被捆作一卷的他的小小的行李,冷冷道:“滚!”
盛慧长站着不动。半晌,嗫嚅道:“马书记马市长……”
程璐打断他的话,说:“是马有义。”又说:“盛家人里怎出了你这么个下贱的骨头呢!”
盛慧长叫声“小姨”,委屈地掉下了眼泪,半晌,接着先前的话说:“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