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下子呆住了,这,这莫非便是那传说中的宵婆?她叫龙井公子甚么?龙神爷?我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回身望着龙井公子,龙井公子倒是波澜不惊,斜倚在神像前,笑道:“嚯嚯嚯,本神好大的面子,今日连妖界新首领都大驾光临,真是让本神的龙神祠蓬荜生辉。”
我想起了睡梦中听到一鳞半爪,说是三界大乱,妖界换了新首领之事,想不到竟是这古怪的宵婆!不想这宵婆好大的来头,而且龙井公子刚才确实说了“本神”二字,莫非我有眼不识泰山,这个惫懒的翩翩佳公子,竟是我日夜祭拜的龙神爷不成?
宵婆盯着我,阴森森的一笑:“是双生花?怎生变成了这幅模样?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另一朵去哪里了?”
我先是被称为傻狍子,又被称为甚么双生花,真是越发让我糊涂起来。
“双生花只能开一朵,人尽皆知。”龙井公子替我答道,接着懒洋洋的说:“早约定过三界之内,井水不犯河水,如今你一意孤行,在这玄阴之地放出妖怪作乱,本神虽很想卖你几分情面,换些个五毒蜂王浆吃,可也不能放任你胡作非为,这块垒是断然不会再交还与你,理应放回冥界,重入了轮回。”
“哎呀呀,好不讲理的龙神爷,”那宵婆响亮的咋舌道:“她喝了老身的宵酒,老身自然替她达成了愿望,如今报酬反倒不给,不是赖账是甚么?”
“旁的不说,你这宵酒的功效也不曾知会给客人,这不是半卖半骗,强买强卖么?若是在人间,少不得要被当成奸商拉出衙门打板子,”龙井公子歪着头,眼神却十分凌厉:“护佑玄阴地的平安,好歹也是本神的职责所在,你若是非得跟本神找麻烦,本神虽然懒的动,也只得奉陪到底了。”
“啊咯咯咯”宵婆的笑声像是被捏住脖颈的野鸭子,惨烈又渗人:“是了,上一任的妖界首领九尾狐与龙神爷的风流韵事是三界皆知,是以龙神爷对妖怪总要手下留情,轮到老身执掌妖界了,老身是年老色衰,又不会说话,不及九尾狐八面玲珑,美人儿自然到哪里都吃香,老身一个老不死的婆子,也只能任人欺凌了。”
“您这么说话,可不大合适。”龙井公子半眯着眼睛,笑道:“您算起来,都能称得上本神的长辈,若不是没有旁的办法,本神也不想惹这个麻烦,宵婆的能耐自然不比九尾狐小,此时重出江湖,相信定是抱着做大事的心来的,本神又怎么敢小觑了您。”
宵婆的嘴总像是在嚼着东西,说话在唇齿之间似乎也漏着风,嗓子里呼噜噜的:“龙神爷的长辈,老身怎么敢当?不过是想讨回自己的一点公道罢了,若是这块垒今日龙神爷不给,老身也只得当老身没有这个面子了。”
龙井公子苦着脸叹口气:“您为难本神在先,本神自然也只得接下这烫手山芋了。”
“好好好”宵婆大声的咳嗽起来:“到底是吞天神兽那咱们就骑驴看唱本,走着瞧好了。有趣的还在后面,啊咯咯咯”
说着,宵婆伴着一阵乌青的浓雾,带着一股子潮湿的奇特味道,与那奇异的不祥笑声一起消失不见了。
“施术者解术,施术者解术!冥界糊涂!冥界糊涂!”那鹦鹉忽然发现了供桌上摆着的西域青葡萄,就地一滚,居然化作了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儿,头皮刮的发青,春寒时候,竟只穿着一件肚兜,手脚麻利的爬上了供桌,大把大把的把那葡萄塞进嘴里。
我张大嘴巴:“鸟人”
“傻狍子,你甚么都不记得了,不若重新认识一场罢!我是瓜片呐!”那个小男孩儿一边吞吃着葡萄,一边含混不清的说。
“瓜片?”我只觉得今日所见,已经让我说不出话来,妖怪,块垒,宵婆,龙神爷,像是上次正月里吃多了糯米红枣糕,满满堆在肠胃里,沉甸甸的,怎么也消化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