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是寂静的,也是冷酷的。你甚至无法希冀这时有一朵云彩能出现,来分担你心中的不幸,即使它本已轻盈到了无可负荷的地步。寻和貌似就这么沉默着,各自想着心事。
“我不信你是死灵。”貌似开了口,“即使你没法否认,我也不信。他们说的死灵是残害生灵的,你是么?”
“那我是什么?”寻笑了,“不是生灵的生灵?抑或不是死灵的死灵?是连自己都分不清自己的糊涂东西么?”
“那些硕鼠都在胡说八道!”貌似很愤慨地说,“死灵就是死灵,残害生灵的死灵就是残害生灵的死灵,检测的结果就是拿来乱扣帽子的吗?你看我是老鼠,他们也是老鼠,也不见得我会像他们一样用两条后腿走路,用尾巴开门关门!”
貌似正待说下去,寻满怀落寞地笑了。
“我不怪他们,小家伙。他们是你们老鼠的骄傲啊。能够懂得趋吉避凶,才能够生存至今;能够战胜自己,才能够进化到这种地步。假如那些古老的死灵能够有他们的一半聪明,也不会成为众矢之的了。”
“话是这么说,但……”貌似兀自愤愤不平,“总有个是非曲直吧?你没干过的事,怎么能算到你头上来!”
寻苦笑着摇摇头,任貌似絮絮叨叨,也不再说话。这一刻那么长,寻仿佛苍老了一百岁,目光和动作,都显得那么沉重。
心灵这种东西真是奇怪。它的变化无可猜测,无法捉摸。不一刻前,寻还对检测的结果猜测不已,坐立不安;不一刻后,寻却对什么都已不抱希望,毫无生气。强大的能力,有时也会变得无法依傍。有用还是没用,变化全在一心。此刻,寻犹如心死,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若它愤怒,大可让身上的雷电奔腾而出,撕毁一切;若它欣喜,也无妨奏出轻快的步伐和悦耳的笑声,略事抒发。可它就是这样浑如无觉地坐着,仿佛千古不曾撼动过的一块顽石。
貌似很是惶恐,自从它认识寻以来,从未见寻这样地伤心过。寻以前一直十分开朗,高兴时不必说,即使有时不痛快了,也是想方设法把怒气或是忧心发泄出来,从不往心里去。被寻当作出气筒时,貌似最初心里是不太受用的。开始是慑于猫的威压,不敢怎么样,但后来渐渐熟悉了这只对自己没有杀伤力,却处处关怀备至的猫,也就慢慢习惯了。跟寻在一起,貌似有时真分不出谁更幼稚,谁更成熟。它只知道,假如世上有谁可以相信、可以让自己得到安全感的话,那只有寻。
而此刻,寻的伤心弥漫在貌似眼里,让它感到极其揪心。寻这样,其实是将自己的内心封闭,不愿自己的伤心影响到自己的伙伴。但貌似看得出来,这是外人看不出的伤心,这样的伤心剥夺了寻向来具有的活泼可爱,仿佛一朵美丽的水莲花,被吸干了汁液,在本该承接了雨滴、让它凝聚起来像珍珠般滚动的位置上,怕疼似的收拢了自己的花瓣。貌似宁愿寻比以往更过分地对自己来一番惨绝人寰的戏弄,也不愿意看到它这般萎靡。
它只好出去寻求帮助。
开门对它来说很是艰巨,它只好干脆从窗户爬出去。窗外传来细细的话语声,貌似凝神静听,发现是肃跟丸jiāo谈的声音:
“……不要那么固执,它只是一只猫,而且是死灵!这样你会跟全族为敌的!”
“寻没有错,我更没有错。我做的不为什么,就是这么点良心。”
“你的家族不会同意你的行为。那会让所有成员成为众矢之的。”
“那么你有更好的办法吗?”
“没有,唯一的办法就是让它们尽快离开。否则,这种来自于所有生灵的压力就会施加在整个城市上,我们无法挽救的。”
“假如这样的一个城市都不能让真理存在,那么就让它完蛋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