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体
第(2/4)页
关灯
   存书签 书架管理 返回目录
人撕裂得支离破碎的时候。

    白之骂哑了清润的嗓子,折断了弹琴的指甲,最后在剧痛中昏死过去。

    清晨醒来时,宿醉的头痛,抓痕的灼痛,一齐袭向薛倾。

    但更可怕的,是凌乱床铺上,触目惊心的血迹。

    拉扯太激烈,薛倾忘了给白之盖被褥,白之经受了一夜的寒气,四肢冰冷,原本白净无暇的肌肤上满是淤青,血丝与白浊混合的腿间,昭示着薛倾的恶行。

    薛倾惊慌失措。

    白之开始了对薛倾长久的冷眼。

    在第三次阻止白之自杀后,薛倾愤怒了他想就是他一直以来的优待,助长了白之的反逆。

    于是他当着白之的面踩断了琴中剑,派人不留空隙地监视白之,自己则外出领兵。

    薛倾知道这不能改善二人的关系,他想,两不相见,最坏也不过如此了。

    但人心险恶远超出他的预料。

    班师归朝时,薛倾寻遍庭院,不见白之踪影,几经逼问,下人才支吾道出,白之被王誉带走审讯了。

    薛倾不懂朝堂纷争,只怒南朝已覆,为何犹要逼害白之!

    拾遗在宫门口拦下匆忙面圣的薛倾,告诉他其中暗流:降北的南国旧臣陈顾在朝中风生水起,以王誉为首的北派不满,偶然得知原南朝丞相在薛倾府中,便将人抓去……应是想通过白之得出,或捏造陈顾的把柄。

    天牢兵戈锵然,火光炽烈,薛倾盛怒劫狱。

    白之xìng子刚烈,果然已受了刑他右手的骨节,被一根一根,尽数敲碎。

    原本光滑修长的妙手,只剩丑陋枯皮,皱巴巴地,勉强包裹血ròu。

    他再不能刻羽引商,那一夜流风回雪的琴音,薛倾再听不到了。

    被救回将军府的白之,很安静。他不再排斥薛倾,不再自杀,终日呆坐房中,安静得可怕。

    檀烟冉冉,软榻上的白之背对薛倾。

    薛倾讲述自己与陈顾联手扳倒王誉,在狱中动用私刑,细细说王誉如何被活生生剥出了白骨;被大刀切下的手,如何在溅出几尺血后犹抽搐抓握……他希望借此慰藉白之。

    然而,在薛倾看不见的角度,白之脸色越发难看,以至于“哇”地吐出血来。

    薛倾愕然。

    那之后白之持续高烧,终日神志不清地卧于床榻,念着过往的旧词,喊着圣上,叫着官讳,依稀还在南朝。

    好不容易清醒时,他则打翻盛来的yào碗,双目赤红地,揪着薛倾的衣领,质问薛倾,为什么不让他去死?偏要他活下来,受这许多屈辱。

    他是南朝的丞相,政权崩析之时,理当以身殉国,有尊严地死去。

    而不是现在。

    歇斯底里到极点,白之忽笑了。

    他问薛倾,知不知道,王誉透露,市井的小儿,如何编排他。

    那些人道,那些人唱,道国破后丞相苟且偷生,费尽心思;唱俏郎君正宜做将军禁脔,金屋藏娇……流言,远比刑罚伤他更深。

    逼迫自己,白之把那些极尽辛辣的词个个吐出来,而后颓然瘫于软榻,带着薛倾从未听过的哭腔,声线嘶哑得像濒临断裂的丝,说的是:“薛倾,你还要把我毁至何等程度……”

    颤抖的余音尚未消散,薛倾已什么都听不清了,脑中回旋的尽是“嗡嗡”杂音。

    他把白之,把他深爱的白之……毁了。

    是的,看看白之现在这幅模样吧:凌乱长发多日未束,糊在凹陷的脸颊上;那眼眸再没有神采,那脊背再不会挺直,白之像孩童,甚至像疯子般抽气着,呜咽着,整个人自暴自弃得如同破布,哪里,哪里还有昔日国相的骄矜尊贵?

    他自以为是地,都做了些什么?
上一页 目录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