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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简单。带来的几本书早就看完了,没书看了,最近正在看一本《新华字典》,说字典不容易看完,耐看。

    罗汉又问他,对这个地方的印象如何。

    高兴想了一下,说:“嗯,说不好,反正有点儿不一样,觉得还没完。”

    罗汉不解,问:“什么还没完?”

    “过去,过去还没完,虽然不应该在,却似乎还在。”

    罗汉听不懂,问高兴,能不能举个例子。

    “比如咱住的这个院子吧,几年前不是我住,是个孤老头儿住,后来因为跟谁沤气,就倒栽进水缸里把自己给淹死了,你睡的那座炕,偶尔晚上睡着睡着觉,下面会有人小声嘟囔,说:‘我不喝了’。”

    说完,他有些不好意思,抱歉地说:“所以我就没敢睡那屋,要不,咱俩再换回来?”

    罗汉不知道,这个村子里,是酒有问题,还是人有问题,怎么一喝酒,支书和高兴,老少全都一个样。

    天刚亮,门外空地大树上吊挂的大钟就敲响了,老乡们扛着农具来上工,生产队长蹲在树下的石头碾子上开始派活儿,有的下地,有的担肥,有的铡草,有的修墙,罗汉听不懂方言,听见队长跟一个人说了几个字的一句话,大家哈哈一笑,那人也笑着回家了。

    经过高兴翻译,才知道大意是:

    “瓦帽昨日中秋,新婚之夜,今日继续在家,多下苦力,跟婆姨欢喜缠绵,干好合的活计。”

    罗汉感叹:精彩,简练。这么丰富生动的内容,怎么好像就说了六个字。

    能感到黄土高原上的太阳确实离地面比较近,头顶上秋天的日头仍然很烈,大地像镜子,反射起光和热。夹在中间的人,在蒸腾的田野里耪地。

    自古以来,农民,每天都在进行这种天c地c人之间的艰难交涉,罗汉看见八十岁的老人也在地里干活儿。

    他以前在北方干的都是扛木头,挖土方,脱坯,盖房子上梁一类下死力的工,不会干农活儿,用的不是一个劲儿,就干不过农民,不过队长还是比较满意,见到这位北京来的学生满头大汗紧忙乎,在地里拼命,认为他还可以。农业社会看人,有个深藏的法规,勤就是好,不惜出力就是道德,别的,不论。

    晌午歇工,吃馍,大家掏出布袋子里的饭食,是一种黑方块儿,这东西罗汉认识,想起了肇姨的黑长条。噢!恍然大悟,时隔多年,才知道那是高粱面蒸糕。

    高粱,本地叫‘萄阜’,农民在发糕中间挖个孔,里面放进加盐的辣椒面,就是他们吃的饭,人人吃的都一样,知道这是本地的主食,辣椒或韭菜花是菜,主食同时也是装菜的饭碗,实在是过于简易。

    对比地里的活儿,再看吃的东西,计算不出干活用的劲儿从哪里来,而人,小孩子都瘦骨嶙峋,大了,到地里一见风,一干活,个个都是精壮的汉子,觉得很稀奇,暗想,莫非他们。。。。。。也会喝风?

    晚上收工,大家从劳动的地方回来,又在大树铜钟下面聚集,这回是会计蹲在石碾子上,宣布每个人当天应得的工分。

    会计跟支书一样,也带个茶晶眼睛,大概是当地文化阶层的时尚,他不用纸笔,不用账本,随口说,而大家都没有异议,完了事,各自回家。

    罗汉问高兴,这会计怎么回事儿?随心评定每人的劳动所得,也不用账本记账,年终,他怎么算账?

    高兴告诉罗汉说:这会计不姓门,姓东方,祖辈都是算账的,都是用心记,不用纸笔,也不用算盘,据说在东汉以前没纸的年代,他们家就干这个。到了年终,他也不用账本,都已经在心里算好了,张口就说,上面干部,下面社员,没人怀疑他会错,他也不会错。

    晚上吃了饭,罗汉进村那天在村口迎接的青年后生来拜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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