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里要放一批下人出府的消息传出,一时动荡颇大,这些个下人里面,竟少有盼着出去的,皆尽怕那裁掉的名额落到自己头上,上蹿下跳,四下里走动。请到看最新章节又因主持大局的是王夫人,是以二房与大房的奴才私下里争斗愈盛,在各自主子面前都较着劲,惟恐一时不察惹得主子不快,被添上裁撤名单。连素不管事的李纨屋里也不能幸免,李纨连着被闹了几日,头都有些昏沉了,早间在老太太屋里请安时,竟有些恍神。
王熙凤见了只于心底暗叹一声,“世间安得万全法?总是要得罪人的。”例行问了安,王夫人与邢夫人这两日忙于摸清府中下人的底细,只稍坐了坐便告退了,王熙凤亦胡乱指了一事出来,在门外候着李纨出来。果然不过一刻,李纨亦从老太太屋里出来了,见王熙凤披着猩红的披风于门口站着,紧走两步,笑道,“你这泼辣货,定是在这里候我罢!”
王熙凤抿嘴一笑,上前挽住李纨,“想着这两日嫂嫂烦恼得很,候在这里开解开解。”
“偏就你?”李纨侧目一望,伸手一戳王熙凤脸颊,“你那花花肠子我看还是算了。”说罢将声音放低道,“我那婆婆与你婆婆不同。”
王熙凤依旧笑着,“不领情便罢了,枉我一片好心。”见身边丫头们自动拉开了一小段距离,低低说道,“兰哥儿年纪尚轻,现下里便这般拼命,嫂嫂你也该替他顾着些身子才是,若身子垮了,我看嫂嫂你将要如何。”
李纨未曾料到王熙凤竟会提起贾兰,脚步稍顿,面露愁色,随即隐去,声音里有一丝悲怆,“但凡家学里能好上一些,我那苦命的儿也不必日日看书至深夜。你说的我如何不知,只那孩子天生的牛心孤拐,我劝得狠了,他也不快。原先还盼着宝玉能请个西席,咱们兰哥儿也能沾些光,不必在那乌烟障气的家学里打滚。”说罢哂笑一声,“现在想来是痴人说梦了,我已不盼着宝玉他能开窍了。”
“林姑父可是上皇钦点的探花郎,兰哥儿若能得他指点,想来不必如现在这般日日苦读了,嫂嫂你也能松快些。”王熙凤笑得见眉不见眼,依旧半倚在李纨身上。
“你说得倒容易,兰哥儿如何能见得到林姑父!太太若知道了,不定又要如何甩脸子给我。”李纨脚步微微一滞,眼神里有一丝期盼,看一眼王熙凤,又垂眸沉思一回,叹口气道,“我看了几年,越发看不透你,你在这府里每日里如我一般,也只管着自己的院子。我原以为你与我没甚区别,直至前几日我才知我竟错得狠了,你是自入府之日便在步步筹谋,行事看着是不着痕迹,却是草蛇灰线,伏脉千里。说罢,你要我如何。”
王熙凤笑得见牙不见眼,果然是个聪明人,只是如何落得这般地步,真是叫人想不通,也罢!正了正脸色,低低道,“嫂嫂若能应我一事,我可求二爷替兰哥儿向林姑父求一求,每五日请林姑父指点一次课业,兰哥儿素来聪慧,若能得姑老爷指点一回,学业一日千里也不是不能。至于如何去见林姑父,这些是我与二爷的事儿,只要你与兰哥儿自己不露了风声,我妈姑妈想来也不会知道。”说罢,眼角微微挑起,脸上贼贼一笑,“若嫂嫂自己泄了密,我自有法子赖账。”
李纨脸色变了几回,她亦知贾琏与林姑父素来亲近,隔三差五的便能听说他们在一处吃酒,也不是没动过那个心思,只是她一妇道人家,求告无门,与黛玉关系偏就一般,如今黛玉不曾出孝,鲜少过府,便更无从提起。这大房的琏二奶奶,果真十分狠辣,竟一下捏住自己痛处,长长吐息一声,强笑道,“果真是个泼辣角色,你说罢,什么事,莫要太过为难我便成。”
“自然不是嫂嫂做不到的事儿。”王熙凤见她点头,心知自己押宝押对了,“我知你能耐如何,这事儿我自己也能办,只是到底不如嫂嫂你方便,我是想请嫂嫂帮我探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