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头天还在交待,最不喜人碎嘴,将我院里之事外传来着。可是不巧怜儿与二太太房中的玉钏儿十分亲近呢!修远你倒猜猜看,到底是怜儿告诉了玉钏儿,玉钏儿告诉宝玉的?还是那太太屋里的方婆子告诉月儿,月儿告诉宝玉的?”这件事,王熙凤一直交给平儿办的,平儿走前,将查到的结果都告诉了王熙凤。
“还有这事?”贾琏脸上现出怒意,他也甚为忌讳身边人将自己的事情外传。
“不止如此,修远,”王熙凤索性不再替那些个人遮掩,贾琏若真有气性儿才好呢。“太太屋里的方婆子,原是珠大嫂子身边人的老子娘呢!”不能怪王熙凤多疑,自己身边的人非要转弯抹角的与二房那边扯上关系,实在难以叫她放心。
贾琏脸色变得阴沉起来,不再继续追问,可王熙凤不想就这么放过他,“今儿她二人进来,不过怕我教唆得你甩了她们罢了。”嗤笑一声,“这外放,一去便是几年。便是为着贾家面子,老太太也一定不会只叫你我二人同行,怜儿月儿两人必选其一,若是我不同意,少不得还会赐上一个丫头。长者赐,不敢辞,修远,届时我们屋里可是又会多上一位呢!”顿一顿复又说道,“除非,我要将身边丫头开脸。偏我早与过,不会做这种事儿的。这两人倒聪明,来主动请命,料定了你会先考虑她们呢,屋里又不会再多上一人与之相争,真是招好棋。”
“我便不信,老太太能硬插手我房中之事。”
“修远又天真了,你说,我能拒么?”王熙凤白他一眼,“我这肚皮,至今没得消息呢?”
贾琏有些颓然,“原想着内宅之事,我虽算不得十分明白,至少也懂个七八分的。瞧着如今这般景况,竟是我自己太过自满,招了多少暗算还不自知的。”
贾琏又施展他的招牌动作,将王熙凤揽进怀里,把玩着她的耳垂,“凤儿,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我?”
“”你这思维跳脱得太厉害了吧,我们刚刚讨论的不是这件事。
贾琏见王熙凤并不答他,眼底又暗上了几分,叹口气道,“下半晌我得出去一趟,上午递了信与那般小子,定了第一楼的场子,晚上便不回来用饭了。”
“嗯,省得了,少喝些酒罢,身子要紧。”王熙凤轻轻点点,又照例叮嘱了几句。
贾琏转身歪在榻上,“舅兄那里已经去了消息,言明到得泉州会再与他联系。叔父和舅舅那边都递了贴子,定于明日前去拜访。”
“好,”王熙凤笑笑,“可惜不能见到哥哥了。”
贾琏笑她,“待舅兄了有了出息,何愁不能得见。”
外头丰儿传饭,两人才说说笑笑一起去用了饭,王熙凤因着上午还有些东西未曾整理妥当,索性弃了午休时间,各个库房整理收拾。晚间因贾琏曾说不回来用饭,是以王熙凤一人只草草用了一些,与丰儿安儿谈笑了一会子便觉困意上头,只吩咐了安儿准备好醒酒汤,待贾琏回来之后喝,方才上床睡下。
时值五月,天气并不太曾热起来,王熙凤盖着薄薄的锦被安然入睡。半夜被人摇醒,睁眼竟是安儿略显急切的脸,“奶奶!”
略闭一闭眼集中精神后方道,“什么事?”
“方才时至亥时二爷才回,进院之后还与赵嬷嬷说了句话,奴婢看二爷要进来了,便叫上夜的小红去端醒酒汤来,奴婢正预备扶二爷进房梳洗,月儿姑娘从东厢出来看见,见二爷醉意颇浓,说什么怕扰了奶奶休息,先扶了二爷去了东厢屋里梳洗,此时已去了有一阵子了。”安儿声音透着愤恨,显是没有料到,平日被自家奶奶打压得颇狠的人,如今竟然有胆子截人。
王熙凤只觉头嗡地一声炸开,下午贾琏的话又在耳边响起,“凤儿,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我?”冷汗从背后不停渗出,脸色在烛光映照之下,惨白惨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