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醒过来时,白前一时分辨不出自己所处的环境。
雕花的木床上刻着重瓣洒锦,花瓣为阳刻,饱满轻柔,莲子为阴刻,纤细灵动。大朵的莲花栩栩如生,疏落有致,置身其中倒真的有清新的气息扑面而来。白前眨眨眼,余光瞟见顶上的房梁,蓝绿相间的彩绘,间或有些明黄与赤红。不同于木床的清新,屋子的色调一眼望去极尽绚丽。
想必这房子就出自穆家大公子之手。
传闻穆家大公子穆青涧,一手画无比艳丽旖旎,却又总是带着柔情似水,画出的房最得帝君心意。
白前暗自沉思,画兵的方式不同于一般绘画,保不准器具也有自己特定的手法。需要泽木为媒介的绘画,白前实在猜不出来。
如此想着,白前微微转头,便看到景西坐在厅内,腰背挺直,还是那副严肃沉默的样子。白前略微迟疑,发生过的事情才像泄洪的水一起涌入,昏迷之前的场景重现于眼前。
倒吸一口凉气,白前撑着温软的床褥便坐了起来。还未开口,两叶房门自外被冲撞开,穆悦观三步并做两步,叫嚷道:“景西你真的很讨厌!——咦?你醒啦?太好了!”
不等白前说话,穆悦观便要往这边冲。景西突然站起来,一个闪身挡住穆悦观的去路。
穆悦观恼怒的挥拳去攻击,景西抬起手掌,轻易的将她的拳隔开。穆悦观被景西措手甩出去一丈远,怒叫道:“你说等他醒来!他已经醒了嘛!”
白前不明所以,却顾不上这些事情,哑着嗓子问道:“你们谁带我回来的?那个黑色的布包呢?挺大的那个,你们谁见到了?”
穆悦观在门附近站定,耸耸肩,解释道:“被抢走啦!”
晴天霹雳!白前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消化这个事实。之前司齐威胁他时,好歹义肢还留在自己的视线范围,有一丝拿回的希望。如今被神秘人夺去,带到了哪里也不知道,想找回来必定十分困难。
穆悦观看白前僵化在原地,面色煞白的样子,弱了声音道:“抱歉啦我只顾着打架,耽误了景西追那个人的时间不过还留下一个的!包袱是散开的,那个人跑的时候掉了一个没来得及捡!”
白前怔怔的随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床尾处放了一个素色布囊,裹成长条形。白前愣了愣,几乎是扑过去般,探着手够到那个包裹,抖着手打开。
是右腿,自膝下八公分的位置开始,直到脚板。白前不知道此刻是该激动还是懊恼,总之心情十分复杂。甚至忘了自己迫切想要穿回义肢的,就这么浑身颤抖的看着自己的义肢,几欲落泪。
穆悦观站的远,看不到白前的表情,只顾着嚷嚷道:“你的假腿给我看看!景西一直拦着我,说要经过你的同意才行,你快答应!”
白前不想讲话,任由情绪溢出来。被中二少年绑架的委屈,来到陌生世界的恐慌,长久警惕所带来的疲惫,以及失去义肢的绝望,种种情绪都在这个时候爆发出来。白前想就这样化成一尊雕像,永远永远躲在石头中间,将自己封闭起来。
好在景西一直拦在厅内,穆悦观干着急跳脚,却丝毫办法没有,只能冲着里边喊:“我拿东西跟你换!我可以把哥哥的活动椅送给你!你就”
“穆公子的活动椅岂是可以随便送人的?穆小姐这个玩笑着实有些过分了。”
穆悦观的话没讲完,就被人打断。她回头看到是司齐,登时起了大怒,回道:“我哥哥的东西送得送不得,关你屁事!哥哥画技超群,别说一张活动椅,就是百十张,也是随手就能画出来的!不像你,污了画师的名号!”
司齐的脸色有些泛青,眉宇间也添了份暴戾。压了压情绪,司齐转而向白前道:“该回去了,我答应了帮你找亲人,你要同我一起回桂古才有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