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再一次的陷入沉重的氛围中。莫氏的病就这么拖着,熬着,终于在他进府的第六个年头没挺得住,去了。
他不知那一刻应该如何来形容他的心情,沮丧,或是困顿?当然还有难过。虽然他跟莫氏的感情谈不上鹣鲽情深,可到底也是相敬如宾,相处六年,连花草树木都处出情感来了,更遑论人呢?
也是有难受的一面吧,可是更多的是无法适从,他真的是无法忍受全府上下对他那种怜悯中带着小心翼翼的态度,仿佛唯恐触及他这个可怜鳏夫的伤痛般,这样的姿态会让他觉得自己很可怜,很悲哀。
他谢逸寒从不需要别人来同情,无论是谁。
为了给这段时光加一个过渡期,他决定出府游历,看这乱世民不聊生,看这山河支离破碎,看过了人生苦难千态,他的心越来越平静,情越来越平淡。
有时候,他也会去百里府拜访姑父姑母,见到姑母对姑父的冷漠,见到姑父悔不当初的自责,看着本该恩恩爱爱的一双璧人走到如今这般田地,他心里就时常感叹,要是锦儿表妹当年能活下来多好,谢府不会因此而压抑沉闷这么多年,姑父姑母也不会形同陌路
这个想法他也知道只是一种奢望而已,可谁也没有想到,这种奢望有一日竟能成真!
初见时,那全身灰扑扑的娘子傲然骑在驴背上,虽然以一敌十,可仍旧面不改色,手持长弓面容冷静,丝毫不像一个怯弱娘子作风,倒有几分末路英豪的决绝。那一刻,也不知是触动了哪根弦,他随手将她救起,真的只是随手罢了,可瞧她那谨慎防备的模样,难不成还怕他对她是有何想法不是?
可当时的他却不知道,这一救,却救上了自己心里的一道劫。
见到活生生的锦儿表妹,谢府自然是皆大欢喜,仿佛一扫多年的阴霾,整个谢府的上空一下子晴朗明亮起来。姑母得知消息后,昼夜不停的从京都赶来,见到锦儿表妹的那一刹,竟激动的又哭又喊,直道那是她的女儿,是她的锦儿。也是母女连心吧,失去小时候记忆的锦儿表妹在被姑母拥入怀中的那一刹,没有再如以往般极力否认自己不是锦儿,反而恍惚了几许,便失神的泪流满面
那一刻,谢逸寒很欣慰,锦儿表妹找到了,姑母重回了谢府,一家人和和睦睦,欢声笑语再次光临整个谢府。
可锦儿表妹却不欢喜。
问及原因,锦儿表妹倒也不加掩饰,道出她孤身入冀州的目的就是为了寻夫婿,可如今入了谢府,已有半月不知夫婿下落,甚是忧心。
此事虽然他有心想帮她,可却爱莫能助,因为父亲派去东山村查探的人还未归来,依照父亲的话,一切等查明那人的来历秉性之后再做判断。姑母对此也很赞同,好不容易女儿失而复得,姑母再经不起失去的痛了,任何伤及女儿的危险她都要扼杀在摇篮里。
最终探子回来了,带来的消息却不容乐观,据说那位叫秦大虎的,乡里巴泥腿子糙汉子不提,以前还娶过一房?被人家踹了才想起锦儿表妹的好来?更让人无法接受的是,锦儿表妹以前竟是,竟是给这个泥腿子做姘头的?!
谢逸寒觉得自己的脑袋不好用,这样庞大而激烈的信息他着实有些接受不了。他不由得偷偷反复打量着锦儿表妹,这样一位坚韧不屈性格执拗倔强的表妹,怎么看也不像那心甘情愿给人做姘头的娘子啊!
谢逸寒不相信,姑母更不相信。姑母宁愿相信是那个糙汉子逼得,是生活逼得,也不愿意相信自个的闺女心甘情愿给人做见不得人的姘头!
想起锦儿表妹流落在外吃得苦受的委屈,姑母更是心疼她,相反的,姑母有多么心疼锦儿表妹,就有多么痛恨和不待见那个尚未谋面的便宜女婿。
不,不是女婿,姑母当时是打死也不会认这门亲的。
姑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