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句话，叫“狮屎胜于熊便”——啊，不对，是“事实胜于雄辩”

    在孙焱墨面前的古希腊，以上两者，哪个成立，被写入典籍，要看史官的心情和民众的欣赏角度。因为在他们眼里，“记录”历史的用途，就是拿来教育下一代达到“身心皆美”的故事。

    呃，理论上差不多是这样。

    孙焱墨靠在船舷上，小心翼翼地握着一卷莎草纸卷轴。那是米娜得知自己“失忆”后，特地拿来的关于忒修斯的“记录”。

    微咸的清新海风掠过，孙焱墨侧身望着不远处的忒修斯。这位雅典的王者看上去身材高大匀称，松散的长袍只在腰际束紧，逆光中显得矫健有力——

    “怎么了海伦？”忒修斯问道。

    “你”孙焱墨看看卷轴再看看面前强壮的中年人，“真的在克里特迷宫里见过半人半牛的怪物弥诺陶洛斯？”还一个人杀了那怪物？

    忒修斯抚额，温和地解释：

    “弥诺陶洛斯是克里特当地曾经的丰饶之神。大约两百多年前，他们的宫殿没被烧毁的时候，甚至只有王才能主持敬奉。那时候的克里特人倒是的确像你看的内容一样，在祭祀上杀死活人作为祭礼。至于说我去杀半人半牛的怪物，呵，那是因为我曾经在成为雅典国王前出使过克里特，并带去了希腊的神像。”

    （考古资料记录：公元前1450年左右，克里特岛宫殿被大火焚毁。）

    所以你就成了宗教大战的象征性勇士以及给青少年树立的勇者斗恶魔的榜样？

    孙焱墨无语望天。那卷轴上另一个故事是你某任年轻老婆勾搭前妻儿子，又属于什么状况下的八卦产物？

    这个问题，可不能问出口。既然孙焱墨自己坚持要跑一趟雅典都会被写成忒修斯强抢美色，搞不好真实事件不是某人被史官故意开涮，就是什么严肃的军事机密问题。

    不明白原先的那个“海伦”为什么会晕船，孙焱墨倒是没什么感觉。古希腊的帆船比他起初设想的要平稳，不，应该是相当平稳。他看到船工们用绞盘将帆拉到合适的偏角上，举着造型奇特的测量工具确定方位

    等下，古希腊的航海有这么发达了吗？！

    希腊地区在夏季刮着东北季风，而他们乘坐的梭形大船正驶向北方——靠东一点点，几乎就是完全的逆风。偏偏在这样的逆风中，只用了两个人划桨，两个人掌帆，长度接近五十米的大船就能切开海浪，飞速行驶。

    即便假定此刻海面上有洋流合作，在逆风中用帆也是门学问。孙焱墨突然有些感慨，小看了古人的智慧啊，被称为“水陆两栖”的古希腊人果然名符其实。

    “这是海图吗？”孙焱墨看到忒修斯展开一张精细的麻布，上面似乎绘制着一些类似地图的轮廓。

    忒修斯点头，示意他靠近点看。

    “中央是克里特岛，”忒修斯解说着，“最早的希腊海图是克里特的绘图师绘制的，因此有些人沿用了他们以克里特岛为中心的制图法。上方是爱琴海”

    孙焱墨囧然无语。

    不是因为古希腊有所谓海图，而是因为这图的绘制方法实在太强大了。整个地图上套着细细的同心圆，一行脚注标出每环外径应酌减多少距离。只有真正了解地球是圆形，并想办法测定出直径之后，才能将这一点表现在图上。

    古希腊人又是怎么度量地球直径的呢？

    他提出自己的疑问，忒修斯却笑了。

    “每年同一天中，正午时分落下的影子，在各地长短有一点点区别。测出两地间距离，同样长度标杆下影子的差值，就可以推算出这个世界的弯曲程度。不过只是要知道世界是弯的，很简单。你看——”

    忒修斯伸手将孙焱墨抱起来，举过船舷，让他能远望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