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宝重伤刚醒,又历经了两次释放,此时已身困神乏,又失声口哑,虽然心中不服,但却无法和虫儿辩驳,他重又阖上眼帘,裹着纱布的粽子手在虫儿的腰眼儿上挠挠,嘴唇开阖,默默地说着:“你等着瞧吧。”
虫儿怕痒,嗬嗬地笑了,一边注意着天宝的唇形,默读着,杏子眼渐渐睁大,转瞬又弯成月牙,“嘿嘿宝儿我等着了现在你先乖乖地再睡一觉我去给你准备药”
虫儿说着便跳下大床,双臂一伸就托抱起天宝,也不见他用力,好像臂弯里抱着的修长身体只是一片白羽,天宝还来不及发出惊异的哼叫,虫儿已将他放在了大床旁的锦榻上,一边紧紧皱了眉头,“小宝,那天在暗道中我我就已经注意到了,你的体重怎么如此轻?咱俩身高相仿,可你”
提起暗道,虫儿忽然说不下去了,此时才发现天宝自始至终都没有责怪过自己,这并非因为他口不能言,也不仅因为天宝胸怀宽广,而是而是因为天宝对自己情深意切
虫儿抖开一张纱衾轻轻地盖在天宝身上,随手扯过一件干净内袍穿戴好,这才在锦榻边上坐下,握住天宝的粽子手,想了一瞬,慢慢开口:“小宝,我知道你是怕和我时日无多,舍不得怪责我,也不愿浪费时间怨恨气愤,但我我却不能就这么蒙混过关”
天宝依然微阖着双眼,眼角却氤出一点晶亮,他的脸上平和宁静,心里却掀起了滔天巨浪,指尖儿抵在虫儿温暖的掌心里,只觉从未有过的踏实,耳边再次响起小虫儿的低语:“小宝,我前天夜探昭台寺就是为了去找你,在此之前,我曾见一骑手被人追杀,后来消失在燕然山中,那人就是你吗?”
天宝点点头,脸上的神色丝毫未变,虽重伤未愈,他通身仍隐含着一股凛然之气。
虫儿艰难地说道:“我去找你却还是害了你,因为太自以为是,也太狠辣决绝,那天那天半夜我派去审问你的人名叫玉衡”虫儿的额上氤着细汗,但他仍然坚持叙述下去,这是最艰难的部分,但也是最需要澄清之处,父皇和爹爹曾多次告诫他们姊弟,和爱侣相处,最关键是要彼此信任坦率,最忌讳半遮半掩有所隐瞒,想到此,虫儿继续道:“玉衡是我去年从青州玉露楼带回东安的,不仅因为你在万春园冒用他的名字,更因为当时我发现他修习了祸心,想查明他的出处,也想通过他查明你的行踪,我因为年少气盛不信邪,总想试炼一下自己的功力深浅。”
想到青州,虫儿心中万分激荡,他手掌一紧,情意深挚地轻声说:“宝儿青州我们在青州已经结合但我太急切一定伤了你对不起”
天宝倏地偏过头,脸颊贴着虫儿的手掌,轻轻摩挲着,因情热而在脸上淡淡晕染的浅绯此时竟变得异常浓艳,浓黑卷翘的长睫在眼下印出两弯墨影,衬得他原本高贵的容颜更加光彩照人,连病态也悄悄减退。
虫儿没提防,此时猛地看到,不禁呆了,心里欢喜得疼痛,转念一想,又觉得酸楚,真不知天宝这几年吃了多少苦?虫儿知道若是用心调查,一定能获知天宝的秘密,但既然是秘密,就该尊重天宝的考虑,等他亲口坦承,而非自己处心积虑地去探究。
虫儿避开青州,继续坦承自己的‘秘密’:“这一年来我并未查明玉衡的背景,所以对他控制得很紧,我以为以为他和昭台寺中的匪人有牵连,没想到却因此伤了你”
天宝朦胧间想起那抹婉丽的鹅黄色身影,不觉蓦地锁紧双眉,身心像被利刃反复切割,痛楚不堪中,天宝脑中一晃,他‘啊’地低叫起来,奋力抬手指着自己的嘴,凝眸望向虫儿,深湛的眸光变得极其锐利。
虫儿怔住,似乎想到什么,一时又抓不住线索。就在这时,外厅忽然传来敲门之声,很轻,却非常急促,这有节奏的敲击之声一下子凿进虫儿的脑海,“啊,是玉衡,玉衡暗中给你用了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