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生凝目看着小元,小元的藕色纱袍上环萦着月光水色,融融脉脉,小元的唇边漾着甜笑,笑纹却有点轻颤,小元狭长的凤目中殊无笑意,淡漠的眼神里藏着极深的悲凉。
“鸾生,我”——为君拼却一醉本无妨,只恐阿鸾抱膝帐底暗思量。
小元不等他说完便跨前一步,与他面对而立,近得能看清彼此眼中的月光和泪光,“景生,我还是喜欢你叫我亦袅,我只是一只野生野长的鸟儿,并非鸾凤,你已有一只凤凰在帐中,不会再需要我。”小元的声音低得好似自语,“当年我们初遇之时,我佯称唐门七少唐亦袅,呵呵呵真是可笑,唐门本无七少,更无亦袅,但我却爱煞了这个名字,那短暂的几天也是我一生中最快乐的日子,虽然旁边总跟着个明青鸾,但,至少在那时,我和青鸾,我们谁都没有得到你,没有得到也就无所谓失去。”
小元抬手拍开酒坛封泥,一股浓郁的桂花香气冲升而起,他自斟一杯一饮而尽,“呵呵呵景生,卫元嘉也好卫鸾生也罢,都不是我,我情愿只是你的亦袅,在苍渊下与你一别经年的亦袅!”小元眼底含着的泪慢慢溢出眼角,他低头再斟一杯酒,“景生,如今你已儿女成双,当真当真”
——当真可喜可贺吗?小元仰头灌下烈酒,——愈情深处愈深伤!当真是情何以堪!
景生拿起酒坛斟满两盏玉盅,“亦袅,祝你”景生顿时语塞,祝福他什么呢?他最想要的自己无法成全,就是他万事顺遂,缺了深爱之人,他也不会觉得如意。
“亦袅,祝你身似不系之舟,一任流行砍止!”景生痛恨欲言又止,本来心底坦荡,稍一踟蹰就变得暧昧不清了。
“好!谢了!我本是野渡野舟。干——”
小元和景生同时举杯饮下情伤和离愁,“亦袅,你若倦了累了就回大蜀做蜀王,你是我的至亲也是挚友,我信得过你。”
小元心底一跳,脸上却再次浮起淡笑,——景生,你怎能信我呢?我都从不相信我自己!“我对王位没半点兴趣,我也不是为王之人,大蜀还是留给你的永明吧。”小元说得意兴阑珊,凤眸微闪,掩住眼底的暗流。
“我今天才见过老大,他很惦记你,你”景生想起无殇孤独远去的背影,心中揪疼。
“呵呵呵”小元又咯咯地乐了,“我爹惦记的也不是我,原本我以为他心如死灰,却原来他心心念念的是那个畜生卫恒!卫恒夺了他的国,杀了他的妻,霸占了我,他他思来想去的却还是卫恒!”小元的笑声里渐渐带了悲音,令人猝不忍听。
景生的手指死死地捏着玉盅,“亦袅,老大杀了卫恒,我亲眼所见,他亲手杀了卫恒!”永建山崖上那惨烈的一幕又浮现在景生的眼前:——斑驳的月光,狰狞的山影,轰鸣的水声,血污的链锥,疯狂的痛呼,一切都已远去又似近在眼前,卫无殇逃亡十几年,终于亲手诱杀了弟弟卫恒。
“不错,我爹亲手杀了卫恒,然后用整个余生凭吊他,呵呵呵”小元啪地将酒坛扫落水中,馥郁的花香酒香氤氲而起,“景生,我若再来看你,必走正途,省得青鸾那厮怪我无礼,你好自为之”小元说着已腾身而起,几个起落就消失在树影之后了。
景生看着他翩若惊鸿的去影苦笑着摇头,这看似森严的大内又怎么能难住亦袅?
景生悄没声息地回到咸安殿内寝,值夜的宫侍都守在门外,只有照顾娃娃们的双敏和双喜睡在殿角临时搭起的低榻上。两张小床并排摆在龙榻旁,纱帐半垂,明霄的手臂从帐下伸出搭在小床沿上。景生小心翼翼地宽衣脱鞋,跨上龙榻,生怕惊动了明霄,刚在那人儿身边躺下,就听明霄凉凉地低语:“对花对酒对疏狂,最是时候夜未央,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呃!景生心底一震,伸臂将明霄揽入怀中,自己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