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幽转醒,只见主公已经被剥得精光,着身体躺在病床上,他的身上,到处插着细若微毫的银针,唯有胸口那根,粗壮无比。孙立坤揉了揉还有点昏沉的脑袋,见地上到处躺着人,赶紧让外面的士兵进来。
叫了半天都没反应,出去一看,卫兵们也都倒了。稍微走远一点,在另外的营帐旁找了几个士兵过来,这才用冷水将一群人都浇醒了。
大家看着冉闵身上的银针,都觉得不可思议。对方若是要暗害冉闵,完全没必要用银针这么贵重的东西,直接一人一口毒药就解决了。再看书案上墨迹未干的留言,王猛断定此人便是白天在王府门口徘徊的汉子。
忙活间,军医已到,可是行医几十年的军医,竟然看不出半点门道。这个诸葛有名到底是谁?恐怕只有等冉闵醒来才知道。
紧张的等待,被董飞雪驱散,她说如果夫君挺不过去,你们着急也没用,这些天你们都累坏了,先回去歇着吧!等众人走了之后,她将小翠也赶了出去,四周一片安静,她这才搬了个小凳子,安心坐在丈夫窗前,端详着这刚毅的脸庞。
十七岁的少年,到二十七岁的青年,中间经历的十年磨难。十年,丈夫的脸上已经不再是往昔那般稚嫩,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微不可见的皱纹。
想起往事,董飞雪嘤嘤啜泣“夫君,自飞雪入门以来,与夫君聚少离多,而今,夫君却是躺在病床上。曾许海誓山盟,曾言天崩地裂,难道夫君就要这样弃我而去么?”
她对冉闵能不能醒过来,实在没有太大信息,据小翠所说,天下多少名医都治不好冉闵的伤,一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野郎中,又怎么比得上那些医术国手呢?可怜她还不知道那个野郎中很有可能是冉闵的师弟。
“曾经,我想要和夫君归隐田园,这江山,沾满了鲜血,就是不要也罢。可是飞雪终不忍为了自己的幸福,而舍弃天下人的幸福。自私自利的心思,谁都有,可是夫君不是那样的人。或许,战会背上千古骂名,可是不战,则是陷万民于水火。
记得你说过,止戈为武谓之和,正心为武谓之德,和为标,德为本,标本兼顾,则人无逾。这是上苍赋予夫君的使命,飞雪自知一介妇孺,不可能左右男儿千里志向。可是孩儿尚小,夫君难道就能够抛却儿女,就这么绝情而去么?
上次夫君说爱上了一个女子,飞雪心痛。飞雪虽非妒妇,却也不过一介女子,怎不希望夫君专宠我一人?冉操如今习武有成,却不好文学。其刚烈与夫君如出一辙,小小年纪,已能杀狼猎兔。冉智才智过人,然而却懒惰万分,都说慈母多败儿,飞雪自知平日太过宠溺。若是夫君能够醒来,飞雪定当改正,严以律之。
叔父已年老,母亲也体弱,这一大摊子事,都需要夫君你来处理。我一个妇道人家,在家相夫教子倒还可以,如果让妾身处理这天下大事,则荒谬不堪。虽有夫君书信,然王猛志不在江山,而在民生。孙立坤的诸多武将,也对王猛多有腹诽,难不成夫君就能眼睁睁看着这江山,陷入动乱之中么?
夫君啊夫君,于飞雪而言,夫君就是天,没有天,哪怕是锦衣玉食也无法博得一笑。女子三从四德,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温良恭俭让。飞雪自问未曾逾矩,夫君何以如此惩罚飞雪?
飞雪还盼着能够跟夫君花前月下,好好品一品那纯美的杜康酒。你不是说要等到天下大定,你才能闲下来么?你不是说等到天下大定之后,你就不再管江山的琐事,专心陪伴在我们身边么?飞雪盼着那一天的到来,盼着夫君能有片刻闲暇。”
说到这里的时候,冉闵的手指头突然动了动,就像前世电视里面那些植物人一般,有了一点点感觉。其实,在胸口那根银针扎下去之后,他就已经恢复了听觉和知觉,只是眼睛睁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