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脸上发疼。等了许久,终于听见外面有马蹄声传来,皂面粉底靴擦在地上,一串脚步很快从中路溜了过来。传旨的太监把手谕交到肃亲王手里,打开一看加盖了两方御印,结果和预计的差不多,主事者问斩,十五岁以上男女发配宁古塔,十五岁以下降籍充辛者库终身为奴。
不过肃亲王有些纳闷,继善嫡出次子的名字上画了个圈儿,这是什么意思?招顺天府来合计,“随父连坐,一块儿上刑场么?”
顺天府尹琢磨半天,“真要是那样,该拿朱砂笔圈出来才是。王爷您瞧我猜的对不对,上头念着继善尚有微功在案,给章家留下根苗儿?到底打断骨头连着筋,圈的不是嫡长,一个次子不值什么,就是个留人情的意思。”
肃亲王拧眉琢磨,这事儿蹊跷,要是耽搁一程子进宫问明,虽不费事,可今儿天色已晚,宫门下了钥,要进去得等明早五更。再说皇上素来嫌他们兄弟榆木脑袋不会办差,巴巴儿送进去挨一顿骂,自找晦气么?他小拇哥捅进帽檐挠挠头皮,“我看你说得在理儿,既这么,绕开了点人头就是了。”清清嗓门儿便开始宣读圣谕。
继善家人一个个浑浑噩噩,听见上头又是“肆行无法”,又是“朕心愤懑”,知道这回逃不过一劫,满院子呜呜咽咽地嚎哭起来,弄得阖府如同十八层阎王殿。底下奴才哭主子c孩子喊爹妈,肃亲王人在职上不徇私情,只能充耳不闻。旨意颁完了轮到顺天府拿人,差事分了流就不归他管了。戈什哈搬出张太师椅放在廊子下伺候他坐,人打点了,剩下的就是抄家。他瞧了同来办案的几位章京一眼,“那咱们就开始吧?”
王爷一声令下,内务府并禁军的人全涌进了公爷府的正门。中路两旁架起了灯笼火把子,清点誊录的案台一应排开,一个花瓶一柄麈尾都要清清楚楚罗列在案。
这么大老晚的,人有点提不上精神头。肃亲王掏鼻烟,呼哧哧吸了两管烟沫子,痛快连打七八个喷嚏。打完了脑子又能动了,往台阶下一看,一个半大小子跪在那儿,垂着头,腰杆子笔直,才想起来是刚才画了圈的那一位。
他起身腾挪下去,低头招呼,“甭跪了,主子赦免了你,你出府自己超生去吧!”
那小子很犟,跪着只不起身,“这里是我家,我哪儿都不去,死也要死在这儿。”
“嘿,后脖子擎等着离缝么?”肃亲王插腰道,“你们家完啦,树倒猢狲散知道吗?过会子屋子里都掏空了,正门也要上封条。转过天来,不定宅子就赏了谁,你留在这儿,打算给人做小厮?”见劝不动有点无奈,继善获了罪也还是他表叔么,这孩子是他不常走动的表兄弟。虽说次子不能和长子比,甚至连上书房都入不了,好歹算一头亲,他不能把人往狠了逼。
“你先起来。”他提溜他一把,“是叫章固吧?起来说话。”
那小子站起来,年纪不大,十一二岁光景,借光一看,生得一副标致秀美的好相貌。肃亲王嘬嘴咂舌,“怎么长得这样?这么的要留神,多生个心眼儿,别落进人伢子手里。你们家的罪算是定下了,神仙也救不了。别怨天尤人,怪你阿玛办事欠考虑。你去吧,留在这儿不是个方儿,回头还要给轰出去的。我告诉你,没发入辛者库是你的造化,再耽搁下去,万一上头旨意一变,你哭都来不及!识趣儿的到别处隐姓埋名,永远别回京,安生过你的日子去吧!”
那孩子也会权衡,咬着唇计较半天,“那我阿玛的尸首怎办?”说着红了眼眶,“我做人儿子的,不能叫老子暴尸荒野。”
“这你别操心。”肃亲王说,“终归是皇亲国戚,就这么扔到城西也不好看相,后事自有宗人府料理,你什么都别管。将来有机会回来祭拜,不叫你摸不着坟头儿,去吧!”
半大小子听了转身就走,一头走一头哭。出了门回身看,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