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我年纪也大了,人老了不中用了,也就想着每日拜拜菩萨,为这一大家子人祈祈福,不求别的,就愿儿辈孙辈平平安安。你夫妻二人是个懂礼的,所以虽长年在外,但把孙子孙女交给你们,我也放心!且按理来说,这又是你的闺女,我是不该管的!但你看看,你把她惯成什么样子了?!竟敢顶撞生父,简直是目无尊长!无法无天!”
顾二老爷并谢氏忙起身听训,口中道:“母亲教训的是。”
老太太又道:“这次也就罢了,多少也算是家丑,大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算过去了。但若是再不好好管教,日后在外头闯了祸,又该如何是好?这天子脚下,贵人聚集,到时候,你们谁能保得了她?谁能护得住这顾府?!”
顾二老爷道:“母亲看的明白,儿子知错了,回去后定会严加管教这孽障!”
老太太闻言,仔细看了看顾二老爷,忽而缓了语气,自嘲一笑,道:“也罢,我年纪大了,眼睛也花了,你们就都当我是个不省事的老太婆,一个个都哄着我!骗着我!好得很!你们一个个主意都大的呢!”
这下子顾大老爷也不得不起身了,与顾二老爷同时道:“儿子不敢!”
老太太冷哼一声:“不敢?!我看你们敢的很!”
顾二老爷闻言暗自咬牙,他早年也是念过书的,甚至比顾大老爷念得更好些,是以多得母亲宠爱,此时这“孝”字一压下来,他就是再有心回旋,也是躲不过的。
顾二老爷道:“母亲折煞儿子了!儿子现在就收拾这孽障!”说罢他便抬头对小厮吩咐,“来人啊,请家法!”
小厮立刻便将早已准备好的藤条递上,只见那藤条有两指粗细,正黑黝黝的泛着光,很有些年头的模样,顾二老爷握着它在顾安宁面前站定,也不废话,只道:“孽障!伸出手来!”
谢氏看得焦急,却也阻止不得,顾长青更是没有说话的位置。
顾安宁咬死了嘴唇,不抬头,只伸出了两只颤巍巍的白皙手掌。
顾二老爷一瞧那小小的干净手掌,就觉心头刺痛,忽的又想到什么,朗声道:“下人们都先出去!没有吩咐,不得入内!”
他也算是给顾安宁留了些颜面,此话一完,他便猛地高高举起那藤条,似极为滞涩的重重挥下,却也足够带起呼呼的厉风,只听“啪”的一声,一线血丝并着火辣辣的痛,出现在顾安宁的掌心。
谢氏低呼一声,立刻别过脸去,再不忍看。顾长青的双手扶住谢氏肩膀,安慰似的轻轻拍了拍,他也并未去看妹妹受罚,他十分仔细的一一扫过在场众位的神色,再一一记在心中一双黑眸中透着浸骨的冷静。
十指连心,这挨的第一下便让顾安宁痛得立刻闷哼一声,脑中几乎在无其他,只剩下嗡嗡的轰鸣声,似乎全身的意识都集中在那手心的伤口上,在没闲暇关注其他——这还只是第一下而已。
随着这一下,顾二老爷便似迈出了最艰难的一步,之后的藤条便如顺理成章般,落下的轻松多了。顾二老爷每打一下,口中便说一句:
“目无尊长!”
“顶撞长辈!”
“姐妹不合!”
“私自出府!”
如此打了数十下,顾安宁都撑着再没吭声,就连顾二老爷心头也微觉讶异起来,他总以为自己这个女儿娇生惯养,必定是极怕苦怕疼的,哪里晓得她竟能挨了这么多许下,仍旧不出声求饶?
顾二老爷又哪里晓得,其实在顾安宁心中,已有了数次放弃的念头,但心头每每一想及此,她心里就梗着一口气,彷佛若是她现在示弱,便有什么东西会永远失去似的,那求饶的话便出不了口。
不知过了多久,顾安宁只觉得双手早已没了知觉,脑中也已不甚清明,身子早就跪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