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带来的两位美人,一位蒋美人,一位蓝美人,都正值豆蔻年华,皆是活泼爱玩的性子。因为入宫的时候尚浅,尚未被哪方势力拉拢,也不曾圣眷优渥,进入后宫的漩涡中心,是以尚保有几分纯真。天都到尚宁一路走来,薄光与她们已然熟识。到了行宫,有最擅长装可爱的胥浏小哥搅裹其中,很快要好起来。每日,她除了到司药司小坐,盯着越来越不肯安分的甥儿浸泡药浴,和两位美人耍玩游戏成了颇为中意的消遣。
她们最爱玩的是踢毽子,一只铜板c数根彩羽绑成的毽子,在六只纤足更迭交替的演绎下,花样繁多到不胜枚举,连旁观的瑞巧c绿蘅也跃跃欲试,且有几回参与其中。在这一刻,无论什么样的因缘聚至此处,无论各自胸怀怎样的雄心壮志,无论受哪里的利益趋使,至少在这一刻,她们皆是心无旁骛,享受着最简单的肢体嬉戏带来的最简单的快乐。
“好了,跟每日一样,到外面罢,水变凉的时候我会出声唤你们进来添加热水。”
每一回游戏归来,她都要在加了花瓣的热汤中浸泡半个时辰,洗却周身的汗尘。今日也如往常把所有人打发出去,向浴桶内投加几根香草,舒适浸身其中。
“常听人说由奢入俭难,由俭入奢易,你这小妮子越来越习惯这重返奢华的生活了。”有人打屏风后迤逦行出,嗤道。
她睁眸嘻嘻一笑:“三姐。”她家的姐姐们皆喜欢给她意外惊喜是不是?
“不吃惊?”薄时转到妹子正前方。纵然是一身粗使宫女的装扮,依然挡不住薄家三小姐的清艳妙姿。
薄光小嘴一撇:“宁王那厮晓得我来了尚宁,怎可能不设法告诉三姐,借机见上你一面?”
“算你聪明。”薄时坐下,“故地重游,昔日阶下囚,今日金贵客,作何感想?”
薄光一边掬水浣发,一边道:“幽禁处只占行宫一角,且不在行宫版图内,我们在此住了三年,除了那些接到圣谕明确获知的两三人,没有人晓得我和二姐的存在。小妹我体会不到今非昔比的虚荣。”
“体会不到虚荣,因为你正在享用实际的荣华。”薄三小姐将手置进水内,水质清滑,桶质精细,单凭一个女官的职阶断无此般荣享,“如今你对皇帝动了几分真情?”
薄光稍加评估,道:“三分左右。”
薄时意外:“你竟不隐瞒?”
“你是三姐,我为何要瞒?”
薄时黛眉冷掀,寒声道:“你是晓得我对皇家的态度。如果我是爹的独生女儿,我早早便成为了以刺杀皇家兄弟母子为志的杀手,可我不是,我不能连累你和二姐,退而求其次以那样的手法聊胜于无。但倘若你对他们中的任何一人生情,因而欲双宿双飞,你便也是我此生的仇人。”
三姐就是三姐,儿时她调皮乖张,爹爹娇惯,大哥纵容,二姐不理,惟有三姐追着她的屁股严惩不贷。她虽然属性顽劣屡教不改,但三姐面前也不得不小小收敛。
“小光偷偷告诉三姐。”她双臂垫在桶沿,脸儿伏上,压低了嗓音,“无论是胥允执,还是胥启维,他们皆须为爹爹和那些病死打死在苦寒地的家丁仆妇付出代价。”
“真的?”三小姐半信半疑。
“三姐不相信小光?”
“我信你。”三小姐美丽的容颜上浅浮冰霜,“但不信你的感情,万一你对他们”
薄光失笑,眸中却冰天雪地:“我早已说过,若是皇家永远忘记我们,或许我也可以遗忘,与姐姐们寻一个安静地方就此安静的生活,可谁让他们想起了我们?在我重见胥允执的那刻,我便明白这一生绝不可能放过他。每看着他那张脸,我便仿佛重新经历所有的苦难,重新走进所有黑暗不堪的时刻。”
薄时一僵,她无法忘记那个时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