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天池内半池莲开,香溢悠远。商相起身放目远眺,恰见池边一道宝蓝色衣影率众行过。那是五品女官的官衣,宝蓝为色,胡纱为质,头顶五树花钗,腰系绒丝绣带,足登宝蓝锦舄,力求沉稳端庄。如此一套无甚出奇的衣裳,那个小女子亦驾驭得风生水起,未来可当如何?
“商爱卿。”
“老臣在。”他回身。
慎太后目芒炯炯,问:“商爱卿当真认为皇上和允执会为了一个女子对哀家不敬?”
商相一笑:“太后当初接薄家姐妹回到宫中,是为了抑制魏氏独大后宫。皇上对魏氏的女儿充其量不过是多了几分纵容,太后都不愿直接与其对上,以免伤及母子感情。那时的太后看得是何等明智?何以到了皇上真正心头爱时,反而欲反其道而行?”
慎太后容色上浮起些微窘意,叹道:“魏氏和薄家不同,商爱卿心知肚明不是?”
“当年的薄家远超今日的魏氏,不还是被清除殆净?后宫娘娘们的富贵,第一的仰仗不是前朝,是皇上的恩宠。这些道理,太后比老臣明白,只所以困锁不前,不外是因为老臣身在局外,而太后身处其中。”
三朝老臣的直言不讳,慎太后无法否认,但是,时至今日,倘尚未发觉薄光已有超出自己控制之势,便枉做了多年的太后。
“商爱卿莫非赞成皇上把薄光纳进后宫?”
商相摇首:“老臣并不赞成。”
“可皇上真若动了这个心思,哀家身为太后,为维护皇家体面,还是需要做这个坏人。与其到时候骑虎难下,何如现在快刀斩乱麻?”
“太后所虑不无道理,若真有那一日,两害相权取其轻,此刻着手确是最佳时候。只是,魏氏那边当如何打理?”
“唉,谁说不是?哀家也明白,有薄光在,魏昭容至少讨不得便宜看来,哀家须催着薄光尽快将魏昭容彻底打压了要紧。”
“太后。”宝怜细步迈入,边福礼边道,“奴婢方才听见一事,皇上下旨重赏薄尚仪百金,以奖薄尚仪救助平民之,魏昭容为此到明元殿大闹,被皇上罚了一年的俸,禁足春禧殿一月。”
慎太后一则喜,一则忧,叹道:“眼瞅着薄光的声势日渐高涨,哀家有一日终将失去掌控。可照这么看,当前能治得了魏昭容的也只有她了如何是好?”
一心为主的宝怜苦思冥想,计上心头:“太后既然这么不想薄尚仪留在皇上身边,干脆设法重新撮合她与明亲王爷,请王爷将薄尚仪领回家就是。”
“对呐。”慎太后眼前大亮,“哀家怎么没有想到?”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慎太后愁绪一扫而空。
商相拈须淡哂。
古来世事难两全,帝王将相亦然。他是可以恭祝太后心想事成,万事胜意,但能否遂心如愿,五成看人力,五成观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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