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光走出康宁殿,步下微顿,转而迤逦向东,缓走缓思。
经过今日,她确信了自己的推断。
太后正以一种不冷不热的方式有意疏离。
这是——压制?
厌弃?
抑或是一种警告?
若不然,鸟未尽,弓即藏,兔未死,狗欲烹,与太后娘娘的行事风格未免相悖太远。
“尚仪大人,前面是宁正殿,您是要到淑妃那边去么?”随行女史细声问。
“本官去看望大皇子c大公主”她讶异回眸,“阿巧,你对紫晟宫的情形越来越熟悉了,竟然晓得前面是宁正殿么?”
阿巧赧了脸儿,道:“奴婢刚到这里时曾迷了路,这几天没事的时候就在翻看尚仪大人给奴婢的宫图。”
“真是个听话的孩子。”她拍了拍这张滑嫩脸颊,转身就步,“我原先竟没有想到你是天都人氏,听你的官话里有几分是江南口音。”
“奴婢的娘是江南人,奴婢那时常讲娘亲的家乡话哄她高兴。”
“江南人,那是个美人咯?”
“嗯。”阿巧娇羞一笑,“娘很漂亮,别人都说爹对娘是一见钟情。”
她淡哂颔首:“的确,一见钟情是美人们的专属。”
“真的啊?”阿巧恍然大悟,“难怪阿巧看见爹后来不那么喜欢娘了,因为新娶的姨娘年轻又漂亮。”
她眉梢微扬,道:“真是羡慕阿巧,在我年幼时娘亲便离世了,并不记得她的样子。”
“嘿,尚仪大人这么好看,尚仪大人的娘一定是位顶顶好看的人嘛。”
“是么?”她一笑,“本官忘了阿巧已经改名‘瑞巧’,是上了《宫志》名录的人,嘴巴变得这么灵巧,回头奖你吃司膳司第一好吃的点心。”
“谢谢尚仪大人!”阿巧笑得心无城府。
好乖的娃儿呢,惟有常与这样的孩子在一处,方不至于被这座宫墙里处处衍生的黑暗吞噬罢?这么说来,她岂不是为自己找到了一剂疗愈身心的良方?
在这好似自我暗示般的宽慰下,从康宁殿里带出的那一点阴霾倏然不见,抬起头,前方已是宁正殿。
~“莫非太后是在气你对魏昭容久不出手,以为你畏难敷衍?”淑妃道。
“不无此可能。”床上大公主的香甜酣睡,薄光号其脉,观其色,轻点螓首。
麦氏呈茶到偏厅的板足案上,走进来道:“这些事还是莫在大公主面前说罢。”
“有道理。”薄光为大公主覆整凉被,立身离开床前提步往外,道:“就算是睡着,也难保没有一字半句听进耳中,这些个尔虞我诈的伎俩对一个孩子来说太过沉重。大公主年纪幼小便打鬼门关前走过一遭,最该保她未来岁月远离暗污丑陋,尽享天家优渥。”
淑妃随行到外间,回头看了看女儿,放下了隔离内外的垂幕,缓缓道:“柔儿今年六岁,距她及笄尚不足十载,本宫是众妃之首,本宫的女儿拥有在朝中二品以上官员子弟中随意挑选夫婿的特权。为了柔儿,本宫必须保住自己的地位屹立不倒。可本宫很明白,太后明扬暗抑,早就放弃了我。说是赐我协理六宫之权,大小诸事俱无权作主,连一个五品尚宫也不如。前两日魏氏大闹康宁殿,太后问我失职之过,削去协理之权。”
魏昭容的余怒波及到了宁正殿,慎太后趁机连削带打,大权独揽这位太后娘娘啊,端的是令人惊叹,连那等闹剧也能变废为宝,为其所用。
“这个协理之权无关紧要,本宫是担心如此下去,我们母女在这后宫的日子怕是越来越难,哪一日妃位不保,误了柔儿终身。”
薄光哂道:“淑妃娘娘向来温良安定,单是从太后这边说,妃位当是无虞,只是魏昭容必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