咽的风一样,盘旋在疆场的上空,久久不去。
经过昼夜猛攻,靖武门的女墙,已经被一层又一层的鲜血糊成了酱红色,血流像淙淙小溪般顺着城墙流淌,四丈高的城墙,在阳光下猩红发亮。
守城的鲜卑兵卒重新从女墙后站了起来,他们杀红了眼,喊哑了嗓,所有弓箭被鲜血浸湿,变得十分滑手,射出去的箭也成断了线的风筝,只在空中逆风一刺后,醉醺醺地坠在了地上。
他们刀剑的锋刃已砍杀的缺口残破,变成了一块钝手的铁片,他们扒掉了护身的铁衣,披头散发的拼死搏杀,每一个人都是浸染鲜血的血人,连白森森的两排牙齿也变得血红血红的。
这是还能站起来的,那些昏睡倒在地上的,分不清是活人还是死人,他们怀里抱着刀戟弓箭,似乎这是比生命更重要的东西——不是我能活多久,而是我能在死前杀几个人。
相比守城将士的狼狈凄惨,方从城内石梯上拾阶而上的侍卫寒光铁衣,刀鞘崭新,他们靴不染尘,只是奔波之下面有风霜。
他们踩踏在血泊之上,一步一个血脚印,强忍着反胃走到了城楼之上。
原本躺在女墙下昏睡的守城士卒睁开了熬得通红的血眼,他们有些麻木地看着这一队簇新甲戎,精神奕奕的士兵,一时晃不过来神。
西陇兵怎么怎么上来了?
不,不是西戎兵!
可是援兵?
守城军的眼睛中燃起了一点希望的火苗,他们支撑着残破的身躯,扶着城墙一点点挪了起来,他们露出血红的牙齿,朝着“援军”笑问道:“兄弟是哪个营援军?”
“援军”迟迟未答,诡异的沉默在风声中叫嚣良久,晨光布满天际,它流动着红色的流光,荒蛮而又迷离怪异。
令人窒息的沉默后,是愈加不祥的杀气。
守城的士兵从所谓的援军眼中读出了狠绝,他们心头一阵,面色霍然惨白,比起面对城楼下的千军万马,这样的近在咫尺的凉薄杀气,更叫他们抖如风中落叶,惊恐交加。
“靖武门气数已尽,受了一夜,辛苦兄弟们了,累了,就该闭眼了”
“”
“你们c你们是——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一具尸身从城头坠落,也不过一炷香的时间,死后昼夜的靖武门,终于缓缓开启。
挡在城门前的尸身堆积如山,流淌而出的血水冲出了一片汪洋血池。
方才在城楼上大开杀戒的倒戈骁骑营,此刻跪在靖武门之后,迎接戚保大军入城。
成者千古不朽,败者完事笑柄,牢不可破的京畿终也攻破告捷,碎如齑粉,随着一场血战泯灭在血水杀戮之中。
戚保一身戎装,骑在毛色炳辉的高大战马上,马镫在马腹两侧垂荡,时而闪光的寒光照亮了他眼中的阴霾狠绝。
可来自城门洞里的微风,并不能抚平戚保眉心撺起的山丘。
城门虽破,可仅仅只是外门,紫禁城的朱红高门任是阻挡他问鼎天子宝座的阻碍。
靖武一战,戚无邪迟迟不曾露面,也未有惊世骇俗的邪门伎俩,甚至连起码的布兵列阵都挤为敷衍,守城士卒像是野战部队,虽然有着异族野蛮的那股凶狠劲儿,可却少了点用兵之法,只知蛮干蛮打。
这实在不像戚无邪的行事做派!
攻城越是顺利,情势就越发诡谲。
以戚保对戚无邪的了解,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所以,他并不为攻破靖武门而沾沾自喜,反倒为了接下去的紫禁门而心有顾忌。
攻城大军未曾休整,已被眼前的胜利冲昏了头脑,他们默数军功,期冀着四九城内的黄金美女,公爵名禄,一抬手抹掉了脸颊上的鲜血,品尝嘴角上腥甜的血渍,沉重的脚步也变得轻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