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能予以歼灭,但靠重骑兵封锁一时却绝对不难——那么他的精锐亲兵c冲在最前的这两万人马就成了一支被断七寸的孤军,被赶入了云中城这个早就为他设好的甕中!
拓跋珪猛地跳了起身,一把搡开还没弄清状况而慷慨而谈的麾下将领,迎着已然转凉的夜风奔上了城搂,他在黎明前的黑暗中命令燃起所有的火把,凭栏远眺,顿时怔在了原地。
城楼上所有刚松下一口气的军将们亦全都惊呼出声!
但见城下原野上出现了无数的黑影,正有如涨潮一般无声无息地漫了过来,冰冷的铠甲与锋利的刀戟即便在夜色中亦能反射出森寒凶光——围城的柔然西凉军队,扯地连天,一眼望不到尽头,与山影树障连成了乌压压的一片。
在离城只有二三里处,他们整齐划一地停下了脚步,列阵排兵,沉闷的脚步声踏在每一个魏军士兵的心头都能引起一阵最深的颤栗——他们被包围了?在他们皇帝亲自领导之下被这一群化外蛮夷神不知鬼不觉地包围了?
最后一面大纛在拓跋珪眼前高高矗立,顶端挑着的是一个巨大的“符”字——拓跋珪充血的双眼猛地一瞪,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迸出两个字来:苻坚!
苻坚!
一切都是你所为!
他怎么就昏头昏脑地上了他的当!也不想想柔然西凉的军队破盛乐不足十日,为何围云中却耗费了整整数月?并非坚城难破,而是苻坚早就设好了一个大局,利用c操纵他的心理,一步步地引他自己踏入绝地,硬是在他已有防备的基础上重蹈了白登之围的覆辙!
拓跋珪的暴跳如雷与追悔莫及,城外阵中的苻坚自然不会得知。他堪称平静地仰头望向灯火通明的云中城楼:一直以来,参与北线作战的都不是凉军的所有人马,一直隐藏埋伏在云中草原而不曾显山露水的还有数万,等的就是拓跋珪进退失据,事急失误的这一刻。
他与杨定都筹备多年,这次跟他出关的是凉州所有的精锐骑兵,堪称倾国而来,无可回首,这才一雪前朝战败,救人不利反被魏军追着打的耻辱,而终于走到了这一步。但是这一步绝非他一人之功,没有姚嵩身入敌境运筹帷幄造成魏国半壁江山板荡;没有慕容永挥师入函谷,牵制了北魏大多数兵力,他就完不成这一出十面埋伏。至此,他与那两个人计划整整三年的大事才算完成了一半,到了这份上,他更是不焦不躁不急不馁,他沉声下令收到信号还没集结到此的凉军以树枝缚在马尾处,一路拖曳奔驰而来,激起的飞扬的尘土,给云中城内的魏军造成围城的军队越来越多c络绎不绝的假象,在气势上心理上再一次压垮他的自信。
若是平日,拓跋珪的判断力还能准确客观,然而困坐愁城的此刻,他只会更加“草木皆兵”c“风声鹤唳”,觉得自己此遭是绝无突围的侥幸了。
淝水之战是苻坚一生的转折,却也使他从对手身上学到了什么是“不战而屈人之兵”,谢玄当初那出神入化的心理战术,方才是东晋胜他前秦百万雄兵的关键。
这一场失败他记住了,不悔不恨,却也绝不再犯。
西凉与柔然的联军从四面八方将云中城围地水泄不通,却也没再组织大规模的攻城冲锋,只是在城外坚壁清野遥相对峙,这一切更令缺粮少衣的魏军感到恐慌:敌军分明是想和他们耗下去,打持久战啊——现在入秋还能勉强寻些粗粮树皮果腹,可一旦入冬下雪封山,又不知多少人会冻饿而死。而他们毕竟是朝廷军队不能真把百姓逼死了,但再长此以往,民变必生!
唯一表面上还算冷静的只有统帅拓跋珪,尽管他已经数个日夜未曾合眼了,但是纵观一生,拓跋珪无论何等逆境,都从来学不会认输和低头!他隐约猜得出城外的苻坚按兵不动冷眼旁观,打的是什么主意——可他偏不甘心!偏不认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