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琅回到鸿胪寺契丹使团的客馆,听到了阿隆勒房中传出的猥琐笑声和女人的无力呻吟,不禁眉毛微蹙,他在随使团前往长安的漫漫路途中,已经探听到这个女人是谁。
盛唐时期的契丹整体上还是一个奴隶社会,本身没有完整的官僚体系,没有文字,官名大都仿自突厥,乱七八糟的,什么可敦c特勤c左杀c右杀契丹像样一点的官名全是唐朝给封的。
唐设松漠都督府,府下置州,州设刺史,其下又有长史c司马等官制,不过这些官儿都是用契丹八部的首领来担任,无人真把它当作一回事,形式大过实际意义。
部落首领和可汗要么就是世袭,要么就是遵循自然法则,强者为王。
一个字,杀。
谁杀人狠,谁当王。
唐朝从不管契丹内部怎么相互杀伐,反正唐朝只会承认最后的胜利者,不但授予将军c都督c郡王等官职,还下嫁公主和亲。
契丹的婚俗也很有特点,娶亲不论辈分,年龄。近亲结婚c离婚c再嫁均无所限制,完全没有中原王朝的人伦纲常。
一个少女,刚开始嫁给爷爷辈;爷爷辈死了,又嫁给父亲辈;父亲辈死了,又嫁给儿子辈;儿子辈死了,又嫁给孙子辈依此类推。
在阿隆勒房中发出呻吟的永乐公主杨氏就是一个例子。
永乐公主的父亲杨元嗣为东平王李继外孙,也算是宗室外甥女。开元五年末,她被册封为公主,下嫁契丹松漠郡王李失活,第二年李失活被人砍死后,她又嫁其弟李娑固,李娑固被可突于所杀后,她又跟可突于,可突于被诛后,她又跟李过折,李过折挂掉后,她现在跟了泥礼的弟弟阿隆勒。
与皇家有仇的李琅不同情皇家的女人,但他从不赞成和亲,虽然他为了回归计划极力推动着历史上的和亲进程提前四年发生。
什么文成公主入蕃,什么昭君出塞啥的,他就好像看后世的《色戒》c《金陵十三钗》等等色情抗日电影一般,比吞下一只苍蝇还恶心。
无论什么人,或为政治编排的史书上,把和亲的意义吹得多么天花乱坠,他都始终保留自己的固执立场。
诗人戎昱说得好:
汉家青史上,计拙是和亲。社稷依明主,安危托妇人。岂能将玉貌,便拟静胡尘。地下千年骨,谁为辅佐臣。
以斗争求团结则团结存,以妥协求团结则团结亡。
很难想象一个女人能够给国家带来和平安定,和亲中夹杂的政治因素到底能起到多大作用,有待商榷。
譬如金城公主和亲吐蕃,唐中宗李显还破格送上了“大嫁妆”——河源九曲,但结果又怎么样呢,唐朝和吐蕃的战争反而不断升级。
把一块肉丢给一群狼,群狼就会因此退走吗?恰恰相反,尝到肉味的狼群只会更加疯狂地狂扑而来。
祭起美人泪,封藏将军剑,说愚蠢也不为过。
契丹贵族经常被唐朝皇帝赐以李姓,正在阿隆勒房中吃喝的坠斤部首领李居柏就是一个父辈被赐名李姓的契丹贵族,他收留了走投无路的清江村村民,并安排村民们为坠斤部落放牧。
也正是李居柏,同意李琅随团而来,去争夺兴庆宫里生死一瞬的荣耀。
李琅回到鸿胪寺,自然先去向李居柏谈及街头所见到的契丹俘虏一事。
李琅在外院跟几名相熟的契丹侍卫胡吹海聊,静候李居柏,直等了一个时辰,房门洞开,李居柏才从阿隆勒房中摇摇晃晃地出来。
在他身后的房内,年过四旬的永乐公主正衣衫不整,雪肤显露地跪在地上,收拾桌上男人们享受过的残羹剩菜。
李居柏听了李琅的话后,淡淡地回了一句:
“那些人是李过折手下的残存部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