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道:“你就争执时,我也不准。”
便教手下讨锄头铁锹等器。梅氏母子作眼,率领民壮往东壁下掘开墙基,果
然埋下五个大坛;拔起来时,坛中满满的都是光银子;把一坛银子上秤称时,
算来该是六十二斤半,刚刚一千两足数。众人看见,无不惊讶。善继益发信
真了:“若非父亲yīn灵出现,面诉县主,这个藏银,我们尚且不知,县主那
里知道?”只见滕大尹教把五坛银子,一字儿摆在自家面前,又分付梅氏道:
“右壁还有五坛,亦是五千之数。更有一坛金子,方才倪老先生有命:送我
作酬谢之意,我不敢当。他再三相强,我只得领了。”梅氏同善述叩头说道:
“左壁五千、已出望外,若右壁更有,敢不依先人之命!”大尹道:“我何
以知之?据你家老先生是恁般说,想不是虚话。”再教人发掘西壁,果然六
个大坛,五坛是银,一坛是金。善继看着许多黄白之物,眼中都放出火来,
恨不得抢他一锭;只是有言在前,一字也不敢开口。滕大尹写个照贴,给与
善述为照,就将这房家什,判与善述母子。梅氏同善述不胜之喜,一同叩头
拜谢。善继满肚不乐,也只得磕几个头,勉强说句“多谢恩台主张”。大尹
判几条封皮,将一坛金子封了,放在自己轿前,抬回衙内,落得受用。众人
都认道真个倪太守许下酬谢他的,反以为理之当然,那个敢道个“不”字!
这正叫做“鹬蚌相持,渔人得利”。若是倪善继存心忠厚,兄弟和睦,肯将
家私平等分析,这千两黄金,弟兄大家该五百两,怎到得胜大尹之手?白白
里作成了别人,自己还讨得气闷,又加个不孝之弟之名。千算万计,何曾算
计得他人,只算计得自家而已!
间话休题。再说梅氏母子,次日又到县拜谢滕大尹。大尹已将行乐图取
去遗笔,重新裱过,给还梅氏收领。梅氏母子方悟行乐图上一手指地,乃指
地下所藏之金银也。此时有了这十坛银子,一般置买田园,遂成富室。后来
善述娶妻,连生三子,读书成名。倪氏门中只有这一枝极盛。善继两个儿子,
都好游dàng,家业耗废。善继死后,两所大宅子,都卖与叔叔善述管业。里中
凡晓得倪家之事本末的,无不以为天报云。诗曰:
人来天道有何私,堪笑倪郎心太痴!
忍以嫡兄欺庶母,却教死父算生儿。
轴中藏字非无意,壁下埋金属有司。
何似存些公道好,不生争竞不兴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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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 脂
东昌卞氏,业牛医者,有女小字胭脂,才姿慧丽。父宝爱之,yù占凤于
清门,而世族鄙其寒贱,不屑缔盟,以故及笄未字。
对户龚姓之妻王氏,佻脱善谑,女闺中谈友也。一日,送至门,见一少
年过,白服裙帽,丰采甚都。女意似动,秋波萦转之。少年俯其首,趋而去。
去既远,女犹凝眺。王窥其意,戏之曰:“以娘子才貌,得配若人,庶可无
恨。”女晕红上颊,脉脉不作一语。王问:“识得此郎否?”答云:“不识。”
王曰:“此南巷颚秀才秋隼,故孝廉之子。妾向与同里,故识之。世间男子,
无其温婉。今衣素,以妻服未阕也。娘子如有意,当寄语委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