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来讨衣服穿,还是来争家私?”善述道:“家私少不得有日分
析,今日先要件衣服装装体面。”善继道:“你这般野种,要什么体面!老
爹爹纵有万贯家私,自有嫡子、嫡孙,干你野种屁事!你今日是听了甚人撺
掇,到此讨野火吃?莫要惹著我xìng子,叫你母子二人无安身之处。”善述道:
“一般是老爹爹所生,怎么我是野种?惹着你xìng子便怎地?难道谋害了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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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两个,你就独占了家私不成?”善继大怒,骂道:“小畜生,敢挺撞我!”
牵住他的衣袖儿,捻起拳头,一连七八个栗暴,打得头皮都青肿子。善述挣
脱了,一道烟走脱,哀哀的哭到母亲面前来,一五一十,备细述与母亲知道。
梅氏抱怨道:“我教你莫去惹事,你不听教训,打得你好!”口里虽如此说,
扯著青布衫,替他摩那顶上肿处,不觉两泪jiāo流。有诗为证:
少年嫠fù拥遗孤,食薄衣单百事无。
只为家庭缺孝友,同枝一树判荣枯。
梅氏左思右量,恐怕善继藏怒,到遣使女进去致意,说:“小学生不晓
世事,冲撞长兄,招个不是。”善继兀自怒气不息。次日侵早,邀几个族人
在家,取出父亲亲笔分关,请梅氏母子到来,公同看了,便道:“尊亲长在
上,不是善继不肯养他母子,要撵他出去,只因善述昨日与我争取家私,发
许多说话。诚恐日后长大,说话一发多了,今日分析他母子出外居住。东庄
住房一所,田五十八亩,都是遵依爹爹遗命,毫不敢自专。伏乞尊亲长作证。”
这夥亲族,平昔晓得善继做人利害;又且父亲亲笔遗嘱,那个还肯多嘴做间
冤家,都将好看的话儿来说。那奉承善继的说道:“‘千金难买亡人笔。’
照依分关,再没说了。”就是那可怜善述母子的,也只说道:“‘男子不吃
分时饭,女子不著嫁时衣’。多少白手成家的!如今有屋住,有田种,不算
没根基了,只要自去挣持,和粥莫嫌薄,各人自有个命在。”梅氏料道在杂
屋居住,不是了日,也只得听凭分析,同孩儿谢了众亲长,拜别了祠堂,辞
了善继夫fù,教人搬了几件旧家伙,和那原嫁来的两支箱笼,雇了牲口骑坐,
来到东庄屋内。只见荒草满地,屋瓦稀疏,是多年不修整的,上漏下湿,怎
生住得,将就打扫一两间,安顿床铺。唤庄户来问时,道:“这五十八亩田,
都是最下不堪的。大熟之年,一半收成还不能勾;若荒年,只好赔粮。”梅
氏只叫得苦。到是小学生有智,对母亲道:“我弟兄两个,都是老爹爹亲生,
为何分关上如此偏向?其中必有缘故。莫非不是老爹爹亲笔?自古道:
‘家私不论尊卑。’母亲何不告官申理?厚薄凭官府判断,到无怨心。”梅
氏被孩儿提起线索,便将十年来隐下衷情,都说出来,道:“我儿休疑分关
之语。这正是你父亲之笔。他道你年小,恐怕被做哥哥的暗算,所以把家私
都判与他,以安其心。临终之日,只与我行乐图一轴,再三嘱付: ‘其中含
藏着哑谜,直待贤明有司在任,送他详审,包你母子两口有得过活,不致贫
苦。’”善述道:“既有此事,何不早说?行乐图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