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傅fèng君”手从唇下滑开,反手摸到他脸上。“你没有走?你故意骗我,是不是?”这混蛋不总是在骗我么,这次一定也是骗我,逗我,再哄我,将我的情绪一点点骗到他的手中,玩弄于鼓掌,再一声不响地离开不他没有离开这不就在我的碰触中么,这么真实的碰触。
被我碰触到的人任我的手游走在他脸上,摸到他的眼睛时,他闭上了眼:“我以为,民间三年,足够你忘记从前的记忆,不会再喜欢上他。为什么,你还是这样,一而再,再而三,非他不可?”
“太傅,你在说什么?”我感觉有些听不懂,急切地抚摸他的眼睛。
那低垂的眼睫颤动得越来越厉害:“你以为,我从西山禁地下来,重返宫城,为的什么?你每年生辰,我给你存下一份不送出的手环,你不是看到了么,为什么就想不到呢?”
我觉得害怕,昏沉中觉得哪里不对,手急促地摸过去,到额发,摩挲数遍:“没有没有你不是太傅”
太傅有美人尖,他没有
吓得要收回手,被他紧紧按住,按在他脸上,迫使我感受他的温度,愠怒中带着悲怆:“我果然不该”
“晋阳侯。”一声淡淡的唤,仿佛在天边,又似乎在近旁,带着微弱的药草清香,随清风送来。有脚步声靠近,药草香如影随形。“听说陛下醉了,我来看看。”
抓住我手的人身体一僵,怆意半收,怒意却不敛:“陛下的寝宫,什么时候准太医无声无息地出入了?”
“无声无息?是晋阳侯太过投入,没有察觉吧?屏退了贵君,晋阳侯便觉这寝宫里无人打搅,可恣意妄为?”来人淡声,却语意不善,轻嘲暗讽,继续步步走来,“再者,我素来便是可自由出入陛下身边,与晋阳侯您不同。陛下幼年,晋阳侯并未得见,却是我一介太医,日夜不辍照顾陛下起居,看她蹒跚学步,看她咿呀学语,看她顽劣,看她挨罚,看她百般姿态”
“那又如何?你如今也依旧是介太医”他怒容大盛,将我的手也攥得生疼,我低泣也不放手,“你什么时候来的寝殿?”
太医以并不在乎的语调:“民间三年的时候。看来,我似乎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话,察觉了晋阳侯这位忠良耿直的皇亲国戚居然有自己的图谋,布局谋算了所有人,如今发现自己失策了,您又将做什么打算?”
“一介太医也想知道这么多?”
“何止。”他走来床边,将我的手从那人手中收回,放入被子里。我在他带来的气息里感觉到安稳,舒了一口气。他往我身边靠近,给我按压上两边太阳穴,手法精准,力道不轻不重,每一下都如有一股真力灌入脑中,驱散一片混沌,舒服得人不知怎么好,整个人往他身边挪去,手也从被子底下偷偷潜出,抓住他衣角,怕他突然不管我跑掉。
他继续低声:“为了陛下,我当然想知道更多,想知道晋阳侯果然不该怎样,果然不该让姜冕活着?果然不该让陛下回宫?果然不该让陛下封了fèng君?果然不该让她嫁做人妇?”
“那你又为何不听下去?”
“我怕听得多了,您一旦说出口,就再难挽回。”给我带来无限舒适的人一声低叹,“请晋阳侯三思,为了元宝儿,为了当年的阿夜,为了你们共同创下的江山基业。”
另一方沉默了,不知被什么触动到,良久,起身,寝殿里又响起了脚步声,渐去渐远。
我迷蒙地睁了睁眼,也并不能看清多少,人身都是虚影,晃出好几个,重叠又分开。近旁的一只温暖的手,带着药草气味,抚到我眼睛上,将眼睛闭合:“睡吧。既然醉了,就无忧无虑地睡一场,醒来,还不知要怎样。”
我在他低沉的安抚声中,睡去。
这一睡,一天一夜,于梦境里惊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