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年过去,无数年华一跃而逝,当我成为灵渊王国新的君王,我依旧忘记不了当自己还是一个小孩子的时候,父王站在渊鹫城高大恢宏的城墙上举目远望孤单而落寞的背影,凛冽的风吹扬起父王苍白如雪的长发,仿佛破碎后依旧飘扬的旗帜。
我站在父王的身边,远处战火如荼,如潮水般向渊鹫城迅速地蔓延过来,父王的神情却是一成不变,凝重而肃穆。我的母后和其他所有大臣安静地站在我们身后,没有人说话,狂风突起,风沙飞扬,天色yīn沉得仿佛快要塌陷。此起彼伏的惨叫声中,我看到那些相互厮杀的人群,他们的身体在繁华艳丽色彩缤纷的法术中一瞬间成为永恒,或者尸骸无存。
一名年轻的士兵狼狈不堪地走上城墙对父王说,王,冰族翼破的大军快要逼临渊鹫城了。
我记得当时父王的脸色依旧平静,只是缓慢地回过头,对身后一名高大挺拔的中年男子说,你带人护送灵裂出城,你应该清楚送他去哪里。
中年男子刚毅的脸露出坚定而沉重的表情,然后,在我的眼前,他跪倒在地上,悲怆地说,王,我一定将小王子平安送到。
父王缓慢地走到我的面前,轻轻抚摩我的额头,他说,灵裂,我的孩子,父王在这里等你回来。父王的眼中闪过一丝从未有过的温柔,我看到在他身后的母后秀丽的脸上滑落不可名状的哀伤,而我最为亲近的人,苍老的婆婆,缓慢地向我朝拜。
灵裂,我的王子,愿神保佑你。
婆婆说。
天空中突然飘零起苍茫大雪,我被中年男子紧紧地裹在怀里,雪花还没有飘落到我的肩膀上就融化散尽,当我们在一片喧嚣中走出渊鹫城时,那有着蓝色长发的人们便向我蜂拥而至,一名相貌威严身材魁梧的男子用雄厚的嗓音高声叫喊,看呀,满头白发的小孩就是神族的王子,杀死他,杀死他,我仿佛看到了在他眼中弥漫的重重杀机。
越来越多的人将我们包围,他们的眼睛里不断闪烁着坚贞与无畏,随行的士兵将我与中年男子围在中央,死亡离我忽近忽远。
躺在中年男子的怀里,我看到中年男子右手拿着一把通白光亮的碧玉箫,箫声飞扬,伴随着飘逸的箫声,风雪中瞬间飞舞起无数朵鲜艳如火的花瓣,纷纷扬扬,混合在飘落的雪花中,旋转激dàng。我伸出双手,花瓣轻轻地落在我的手掌里,温暖而柔软,而不远处,我却看到花瓣凛冽地刺穿一个又一个敌人的胸腔,仿佛尖锐的利刃,所有人的脸上凝固着同样的惊骇,尔后沉重地倒下。
不断有人倒下,更多的人重新拥上,前进几乎凝滞,我能感觉到中年男子硬朗的胡须擦过我的额头,当我仰起头望他的时候,箫声停止,他傲然的脸庞上立即浮现出如阳光般温暖的笑容,他轻声对我说,灵裂,我的王子,请别害怕,一切会很快结束。但我终究发现了隐藏在中年男子眉宇之间的忧虑,他的脸色yīn沉而冷峻,他突然仰声高呼,掣。
王,一名年轻的男子应声而至,在他的胸口上有着一道深深的伤痕,鲜血不断流出,年轻英俊的面孔疲惫不堪。中年男子问他,我们还有多少人?
不到十人,王。
我分明感到中年男子的身体轻微颤抖了一下,我听见他缓慢地问,都死了?
是的,王。其他的人,全部死了。
中年男子忧伤地喃喃自语,可是,我们并没有走出多远。
我回头望去,渊鹫城的轮廓清晰可见,我甚至能够看到父王母后站在高高的城墙上望着我。我听见中年男子说,我准备送灵裂王子离开这里。
掣惊恐地央求,王,不要,千万不要啊。如果那样,您就会死。
然后我便看到了掣泪流满面,他用伤感而怜惜的眼神望着中年男子,他说,王,请您放心